個堂哥就喜歡揹著二流滿山遍野到處跑。
二流七八歲的時候,這個堂哥就喜歡叫上二流,一起到山間的田野裡打渠媽兒、摳黃鱔、捉山雞兒。
二流十來歲的時候,這個堂哥已經是村裡的能人了,那個時候砍伐樹木還沒有現在管理得這麼嚴,堂哥經常到山林裡砍些樹木抬到山下去賣了換錢,每次回來都要給他賣一點小東西,有時候是一些糖果之類,有時候是一些學習用品。每次堂哥下山,二流都要在鬼門坡翹首相望,希望堂哥能早一點回來。
二流讀了高中的時候,這個堂哥娶了媳婦,就是於秀花,但是,從來沒有忘記二流。二流記得,每次開學,堂哥都要資助二流一百兩百的學費。
讀大學了,堂哥也被選上了村主任。面對昂貴的大學學費,二流他爺有時候苦得焦頭爛額,但是,堂哥每個月幾百塊錢的村主任補助,其中一半都給二流寄去當生活費。秀花嫂子從來沒有說個不字。
對於二流來講,劉越清其實是亦父亦兄的,就好像他和劉緩緩的感情一樣。
有時候,二流喜歡和秀花嫂子說點小磕子,但是,從心底裡,他對秀花嫂子是相當尊敬的。不像他對於慶嫂子,可以放肆地說磕子。
如今,劉越清卻得了現代醫學無法百分之百治療的絕症——肝癌。
二流回到家,翻出上次自己住院時記下的人情薄子,劉緩緩把所有的零花錢——五塊二毛錢都捐給了他,五塊二毛錢,這黑色鋼筆所記錄的數字,讓二流的眼睛溼潤了。
或許,對於劉緩緩來講,她並不明白肝癌意味著什麼?她只知道,父親意味著什麼?如果父親突然之間沒了,二流不敢想象,她會傷心成什麼樣子?到底是什麼樣子?
二流流淚了。
二流翻出床下地小抽屈。這裡面鎖著他這段時間來地所有積蓄。
一百。兩百。三百
帶著眼淚。數了一遍又一遍。總共五千二百零幾十塊錢。
五千二百塊錢。二流拿在手裡不停地摩梭著。輕輕地撫摸著紅色地鈔票。這是他這幾個月來地所有地努力和積蓄。
五千二百塊錢。代表地是山裡人地希望。二流地希望。如果被人偷了。二流可能會發狂。看著窗臺上擺著地三盆蘭花。緊緊地捏著手裡地錢。二流怔怔地出神。
價值五十萬一盆的蘭花,他眼睛一眨不眨就捐出去了,那是因為在他的心目中,蘭花是高雅聖潔的,容不得金錢的褻瀆。而這五千二百塊錢,真金白銀,即使二流已經決定捐這麼多錢,但心裡還是有點有點捨不得。
“二流,準備好沒有,該出發了。”他爺到了二流的小木屋門口。
二流將這一沓錢抄到褲包裡,他的褲包鼓了起來,好像裝了一塊大鵝卵石。
看著這一沓錢,二流他爺驚訝道:“二流,你準備捐好多錢啊?”
“五千二。”
他爺倒吸一口涼氣,說:“你留點家裡用沒有,眼看著房子要封頂了,木匠的工資還沒結呢?”他爺說的很小聲,生怕外邊正忙活著的木匠聽到了。
二流感嘆道:“錢用了還可以再賺,人沒了就不能再回來了。”
他爺嘆一口氣,拍拍二流的肩膀,說:“走吧,這些年越清家沒少幫我們,這錢捐得該。”
村部的院壩,上午還喜氣洋洋,下午卻肅穆異常。
睡了一覺,李流一行人酒已經醒了。看到馬上要進行的捐款,李流對一行人說:“我們看看再走吧。”隨行的記者一聽說,馬上支起攝像機,把這一幕拍攝下來。
捐款開始了,劉堂河邀請李縣長到主席臺上去坐,李縣長告訴他這是村民自己的事,他不參與,只在下面看看就行。劉堂河只得走上主席臺,講了起來。
劉堂河講了一通劉越清的好,介紹了一下劉越清目前的病情,又率先捐了一百塊錢。
於秀花在一旁看著,眼睛兒酸酸的。
這個一百,那個五十,誰捐了款,劉堂河便在旁邊高唱一句:“某某,捐多少。”旁邊一個記錄的就認真地記下來。等捐款結束了,隨同所捐的錢一起送給於秀花。
捐的是錢,欠的是債。一輩子也還不完的人情債!
該二流捐了,二流掏出一大沓錢,遞給劉堂河。劉堂河吃驚了,顫抖著手接過錢,說:“這是多少?”
“五千二。”二流答道。
劉堂河把錢數了兩遍,才高高舉起這一沓錢,對著眾人喊道:“劉國慶,捐五千二。”
這一聲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