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大廳吹了會冷風,加上之前情緒又比較激動,幾個因素一湊,她的身體就抗不住了。
她裹著被子躺在床上,心想還是別去醫院了。這麼點小病忍忍也就過去了,雖然她現在有幾千塊錢,可一旦進醫院這錢就剩不下多少了。
一想起老媽那張只要錢不要女兒的嘴臉,方針就忍不住嘆氣。她這次出獄在家一共也沒住多少天,弟弟的因素固然是一方面,最令她忍受不了的還是媽媽的態度。自從回家後她就沒給她露過好臉色,平時話裡話外總是夾槍帶棒,動不動就說她當年念大學花了家裡多少錢,本以為把她培養到畢業了能賺錢養家養弟弟了,沒想到她腦子不好使去殺人,砸了飯碗不說,這幾年還要家裡往牢裡貼錢。
每當這個時候方針總是不說話。但她不說話不代表她心裡不清楚。她承認當年殺人的事情給家裡帶來了恥辱,也令她一直覺得對不起父母和弟弟。從小到大父母養大她也花了不少錢,但唯獨念大學這件事情上,父母並沒有出錢。
事實上當年她高考成績非常好,但父母卻不願意出錢給她念,而是希望她跟別人一道去打工掙錢養弟弟。方針鬧過也哭過,甚至跟父母理性地分析過大學生的工資和打工妹賺的錢有多大的差距,想要說服他們給自己投資四年。
可到最後他們也沒答應。於是一向聽話的方針終於“叛逆”了一回,向學校申請了助學貸款,又厚著臉皮問爺爺要了路費,上外省去唸大學。
大學四年裡她除了唸書就是打工。剛開始的時候是什麼工作都做,餐館服務生、發傳單、給人補課,什麼掙錢她做什麼。後來慢慢的她就開始找和專業相關的工作了。她大學唸的是外語系英語專業,有很多人因為她學習成績好請她做家教。到了大三大四她甚至開始接翻譯的活兒,賺的錢也越來越多。
到大學畢業時她還清了貸款,沒問家裡要一分錢生活費,還掙出了弟弟的大學費用。當她回家時把四萬塊錢放到桌上的時候,她明顯看到媽媽眼裡綻放出來的光彩。
於是從那天起,她成了家裡的搖錢樹,掙錢是她唯一的任務。因為家裡有弟弟,弟弟要娶媳婦,娶媳婦就得買房,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了她的身上。
有時候她真覺得,父母生她出來就是為了讓她養弟弟的。
一想到現在工作沒了又得重新找,方針就覺得人更難受了。她想著明天一早就要出去找工作,可到底做什麼工作卻心裡沒底。安德森給的五千塊她至少得留四千塊,旅館太貴她不能總住這裡,可回家的話又要面對那樣的嘴臉。
一時間方針覺得自己進退兩難,原來就暈的腦子更亂了。她伸手摸摸額頭覺得燙得厲害,之前被撞傷的地方已經鼓起了個大包,一碰就疼得她直抽抽。
胃裡依舊翻攪不斷,想吐的感覺一刻也沒停止。方針感覺意識像是在漸漸抽離自己的身體,連眼睛都很難睜開了。
這情況已經不是發燒能解釋得了。她突然有些害怕,怕自己就這麼一個人死在陌生的旅館裡。哪怕父母再不愛她,她也必須得愛自己才行。
想到這裡她終於用盡最後的一點力氣爬起來去拿手機,艱難地撥通了徐美儀的電話。電話那頭徐美儀一聽她的情況就覺得不妙,立馬披上外套拿了車鑰匙就衝下了樓。她邊跑邊衝方針叫:“你等著我,我馬上就來。”
可方針卻沒有回答她,她覺得自己連說話的力氣都快要沒有了。
☆、第9章 守身如玉
方針總算還是撐到了徐美儀趕來。
徐美儀在電話裡就聽出方針情況不對,一到小旅館直接叫上樓下前臺的工作人員上樓給她開門,然後又讓前臺的小姑娘幫著一起把方針扶下樓,直接扶進她的車裡。
然後她跳上車,直接一腳油門就往醫院趕。一路上她不時關注身邊方針的情況,看她臉色發白神情萎靡,整個人幾乎在椅子上坐不住,隨時都要昏倒的樣子,徐美儀急得要命。
“你這是怎麼了,前兩天跟你打電話還說找著工作了,怎麼現在跑旅館裡去住了?出什麼事了,你是不是吃壞肚子了?”
方針氣若流絲說不出話來,擺擺手示意她一會兒再問。徐美儀立馬明白過來,改口道:“你別擔心,我這就帶你去找我表哥。他今天值夜班,這會兒肯定在醫院。我讓他給你好好檢查檢查。”
徐美儀的表哥沈騫方針也認識,是她死去的未婚夫羅世是好朋友。沈騫家家境優渥,他自小又聰明伶俐,醫學院畢業後聽說在某家相當有名私人醫院當醫生,如今應該也是青年才俊一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