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以考驗。州官若內行幹練,他們決不藉故生非。新州官若但有擾民傲慢之處,以後使他為難棘手之事多矣。正如蘇東坡所說,眉州之民難治,非難治也,州官不知如何治之耳。
在眉州那些遺風古俗之外,民間還發展出一項社會的門閥制度。著有名聲的世家列為甲等乙等,而稱之為“江卿”。江卿之家不與普通人家通婚嫁,只要對方非江卿一等,再富而有勢,亦不通融。另外,農民之間有一種完美的風俗。每年二月,農人開始下田工作。四月份以前拔除野草。農人數百之眾,共同動手。選出二人管理,一人管鐘漏,一人管擊鼓。一天的開工收工完全聽從鼓聲。凡遲到與工作不力者皆受處罰交納罰金。凡因多而工作人少者,都捐款歸公。收割已畢,農民齊來,盛筵慶祝,擊破陶土做的鐘漏,用所收的罰金與指派的捐款,購買羊肉美酒,共慶豐收。這項典禮開始時,先祭農神,然後大吃大喝,直至興盡,才各自歸家。
第三章 童年與青年
蘇東坡八歲到十歲之間,他父親晉京趕考。落第之後,到江淮一帶遊歷,母親在家管教孩子。這段期間內,家中發生一件事,宋史蘇東坡的傳記與蘇轍為他母親寫的長篇碑文裡,都有記載。母親那時正教孩子後漢書。書上記載後漢時朝政不修,政權落入閹宦之手,當時書生儒士反抗不陰不陽的小人統治。貪婪,納賄,勒索,濫捕無辜,是經常有的。因為地方官都是那些太監豢養的走狗小人,忠貞廉正之士和太學生,竟不惜冒生命之險,上書彈劾奸黨。改革與抗議之聲,此起彼落,調查與審訊之事,層出不窮。當時學者與太學生輩,在朝廷聖旨頒佈之下,或遭皮肉之苦,或遭迫害折磨,或遭謀殺喪命。
在這群正人學者之中,有一個勇敢無畏的青年,名叫範滂,而蘇詢的妻子正教兒子讀的就是《範滂傳》。
建寧二年,送大誅黨人,詔下急捕滂等。督郵吳導至縣,抱詔書,聞傳舍伏床而泣。滂聞之,日:“必為我也。”即自詣獄。縣令郭揖大驚,出解印緩,弓怖俱亡,日:“天下大矣,子何為在此?”滂日:“滂死則禍塞,何敢以罪累君,又令老母流離乎!”其母就與之訣。滂由母日:“仲博孝敬,足以供養,滂從龍舒君歸黃泉,存亡各得其所。惟大人割不可忍之恩,勿增感戚!”母日:“汝今得與李、杜齊名,死亦何恨!既有令名,復求壽考,可兼得乎?”滂跪受教,再拜而辭。顧謂其子日:“吾欲使汝為惡,則惡不可為;使汝為善,則我不為惡。”行路聞之,莫不流涕。時年三十三。
小東坡抬頭望了望母親,問道:“媽,我長大之後若做範滂這樣人,您願不願意?”母親回答道:“你若能做範滂,難道我不能做範滂的母親嗎?”
東坡六歲入學。這個私塾不算小,有學童一百多人,只有一個老師,是個道士。
蘇東坡那副絕頂聰明的幼小頭腦,很快就顯露出來,在那麼多的學童之中,蘇東坡和另外一個學生是最受老師誇獎的。那個學生是陳太初,後來也考中科舉,但是出家做了道士,一心想求道成仙去了。陳大初在晚年時,一直準備白晝飛昇。一天,他去拜訪一個朋友。朋友給他食物金錢。他出門之後,把那食物金錢全散與窮人,自己在門外盤膝打坐,在不食人間煙火之下,就準備脫離此紅塵擾攘的人間世。幾天之後,他呼吸了最後一口氣就不動彈。那位朋友叫僕人把他的屍體移走。但是當時正是新年元旦,在一年如此吉祥的日子,僕人們不願去搬運屍體。但是死人說了話:“沒關係,我可以自己搬運。”他立起身來,自己走到野外,在一個更為舒適的地方死去。這就是一般所謂道家修煉之士的“白晝飛昇”。
幼年時,蘇東坡在讀書之外,富有多方面的興趣。下學之後,他就回家往鳥巢裡窺探。他母親已經嚴格告誡東坡與家中的使女,不得捕捉鳥雀。因此之故,數年之後,鳥雀知道在庭園裡不會受害,有的就在庭園的樹枝上做巢,低得孩子們都可以望得見。有一隻羽毛極其美麗鮮豔的小鳥,一連數日到他家的庭園去,蘇東坡對這隻小鳥記得特別清楚。
有時,有官員經過眉山鎮,到蘇家拜訪,因為東坡的叔叔已經做了官。家裡於是忙亂一陣,使女就光著腳各處跑,到菜園去摘菜、宰雞,好治筵席待客。這種情形在孩子裡,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東坡和堂兄妹等常在母親身邊玩耍。他和弟弟轍也常到村中去趕集,或是在菜園中掘土。一天,孩子們掘出來一塊美麗的石板,既晶瑩光澤,又有精美的綠色條紋。他們敲擊之下,發出清脆金屬之聲。他們想用做硯臺,非常合用。硯臺必須用一種有氣孔的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