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覺得累的。”
牛金曉得司馬懿的性格倔強,聽了他這麼說,便只得一笑而罷。
說話之間,司馬懿忽然見得一群小黑點兒似的人影,正從天際的黃土大道那邊緩緩移動過來——
“公子,你終於等來了”牛金驚喜異常地低呼道。
“莫要高興得太早。”司馬懿心頭也激動得怦怦亂跳,臉上卻不露聲色,“只怕是城裡的居民從鄉下趕親回來的罷。”
那群黑點兒漸漸地走近,隱隱有犢車轉輪之聲傳來。牛金自幼習武,目力超人,此刻已然看得清清楚楚:這分明就是一群遠道而來的避難流民!
他們一個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彷彿半個多月都沒吃過一頓飽飯。草屑和泥垢沾滿了髮梢——不消說,這必是在野地裡露宿時留下的痕跡。僅有的兩三輛犢車上,擠滿了白髮蒼蒼的老人和餓得又哭又叫的小孩兒。
司馬懿自然也是和牛金一樣把這幕情形瞧得分明瞭。他放下書簡,整了整衣襟,咳嗽一聲,站起了身,向城門根下東歪西倒只顧打盹兒的那幾個衙役喊道:“快醒一醒!有公務要乾了!”
聽到司馬懿響亮的呼喊之聲,那幾個睡眼惺忪的衙役嘟噥著、推搡著,紛紛站了起來。
還沒等他們磨磨蹭蹭地站得整齊了,司馬懿和牛金已是向那一大群外地流民迎了上去。
在漸漸走近他們之際,司馬懿遠遠地揚聲喊道:“各位父老,本座乃是河內郡上計掾。你們從何而來?又將往何而去?”
聞聽他這突如其來的呼喊之聲,那一大群外地流民都怔住了:只見這位青年官吏在那裡手舞足蹈,就是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麼。
司馬懿和牛金見到他們都是一臉茫然,正耐著性子要開始宣講當今朝廷頒佈的屯田安民之策——這時,那群流民當中突然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司馬兄!牛金君!真的可是你們?”
那聲音裡充滿了一股莫名的驚喜與親熱,令司馬懿心頭一顫,急忙循聲望去——一個身著破爛衣衫的青年農民分開人群躍了出來,站到了他倆面前,赫然正是當年靈龍谷紫淵學苑的同窗學友劉寅!
“劉劉寅?”司馬懿和牛金齊齊驚呼,“你你們”
“司馬兄、牛金君一言難盡,一言難盡啊!”劉寅直直地盯著他倆,灰撲撲的臉頰上立刻淌出兩條淚流來!
“沒關係!沒關係!你到咱們這河內郡來了就好吶!”司馬懿知道此刻不是敘舊的時候,便強壓住心頭的激動,“咱們河內郡正在大興屯田安置各地流民,到這兒來了,你們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上前去與劉寅雙手緊緊相握,凝視片刻,忽然壓低了聲音說道:“今後,你別在外人面前喊我‘司馬兄’,回到河內郡以後我就化名為‘馬儀’了。”
劉寅聽得似懂非懂,只是含淚向他點了點頭,仍自悲切不已。
那一邊,滿面喜色的牛金也是伸手摸了摸腦袋,憋了半晌沒說出什麼囫圇話,卻轉身向城門根下那些拖沓而來的衙役們喊道:“吳二、朱八!你倆趕快去北城的流民安置棚房那裡,通知杜官爺多多準備米粥,就說馬大人招納到了兩百多名豫州流民,稍後他便會陪著大家一起過來用晚飯。”
和劉寅等八十餘戶豫州流民一齊在流民安置棚裡吃過晚飯之後,司馬懿便讓牛金請來了劉寅,準備和這個昔日的同窗兄弟一道到外面散散心、敘敘舊。剛走到棚房門口,杜傳的侄兒、上計署的胥吏杜和便趨步過來,躲躲閃閃地瞥了劉寅和牛金幾眼,向司馬懿低聲說道:“馬大人,杜某請借一步說話。”
司馬懿微一沉吟,朝牛、劉二人打了個招呼,就跟著杜和來到牆角處:“何事?”杜和抬眼望了望四周,把聲音壓得很低:“馬大人,您這一下招納到了八十餘戶流民,可算是為河內郡立下一樁大功了。小人的叔父杜郡丞也高興得很吶!——他在四海樓擺下了酒宴,特意邀請您過去一敘。”
“這個招納流民、屯田安置是儀分內之事。”司馬懿有些猶豫了,“實在是多謝杜郡丞的好意了——儀剛才在棚房裡已經和劉寅他們用過晚飯了。”
“那些青菜、糙米做的晚飯連豬都不肯吃,咋能適合馬大人您的口味呢?我叔父在四海樓上讓人備下了烤黑羊和蒸乳豬兩道絕味名餚,聽說是京師裡來的名廚做的,味道鮮美之極!”杜和臉上滿是諂笑,拉著司馬懿的袖角就是不放手,“馬大人還是賞臉過去陪一陪我叔父他老人家罷。”
司馬懿瞧了瞧站在門口處等待著的牛金和劉寅,有些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