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郡事、激成民怨——您若不乘機早作處置,只怕日後難免受其禍害與連累啊!馬儀言盡於此,一切還望太守大人三思。”
魏種聽了,雙眼只是入神地盯著那手中的茶盞,彷彿看得十分專注,也不立刻回答,過了半晌,才沉沉而嘆:“馬君像你這樣勸諫本座的人先前亦有不少唉!你可知道這杜傳在河內郡如此囂張,他背後站著給他撐腰的是誰?是袁雄、袁渾兩兄弟!那麼,袁雄、袁渾兩兄弟的背後又站著誰?這還需要本座明言嗎?袁紹大將軍是何等的強人?他擁地數千裡、掌兵近百萬,在冀州鄴城那裡跺一跺腳,連遠在豫州潁川郡的許都城都要抖三抖!曹司空、荀令君平日都要禮讓他三分——又何況我一個小小的河內太守?這些日子來,我魏種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行嗎?即便如你所言,本座冒死下令徹查杜傳、袁氏兄弟的種種罪行,一旦激怒了袁大將軍,弄得冀州方面與朝廷刀兵相向——本座擔得起這個重責嗎?本座只想儘量端平河內郡這一碗水而已!至於你希望本座採取大膽破格、震世駭俗的肅正之舉,實非本座力之能及、心之所敢!”
司馬懿聽罷,不由得暗暗喟然嘆息。先前他對魏種敢於振作而起、肅清貪穢,其實也沒抱多大的期望;今日既已談及杜傳此人此事,他才順勢進言勸諫一番。如今聽得魏種這般答覆,儘管十有八九早在他的預料之中,然而他仍是掩不住有一絲深深的失望浮上了心頭。他靜了片刻,才沉沉說道:“太守大人胸中既有這等定見,屬下便不再叨擾了。不過,倘若朝廷派來的巡檢使大人查起本郡屯田安民之事,太守大人可已想好了應對之策麼?”
“這個本座亦已想清楚了!”魏種把手中茶盞往桌几上當地一放,仰起臉來看著司馬懿,聲音也變得有些滯重,“到時候巡檢使大人真要徹查到底,本座無法兜住此事,便也只得讓杜傳帶話給袁雄、袁渾,讓他們自己搬出袁大將軍去和朝廷理論罷。”
聽了魏種這話,司馬懿感到啼笑皆非,但細細一想,站在魏種這種一味和稀泥的處事角度,此舉大概也是他唯一能採取的應對之策了!他在心底藐視魏種的同時,又不禁對他生出了一縷淡淡的憐憫。
他迎著魏種遊移而來的目光,只是恭然讚了一句:“太守大人思慮周密,依儀之見,眼下也僅有您這一策可以將朝廷應付過去了”
第1卷第05章隱姓埋名,初入仕途第028節藏得再深也會露馬腳
“聽說這一次,朝廷派到河內郡來考核屯田安民事務的是黃門侍郎楊俊楊大人?”袁雄用一柄長長的木勺從青銅獸紋酒樽裡舀出熱騰騰的幷州老酒來,斟進了杜傳面前桌几上的雙耳杯,一股濃濃的白氣立刻冒起,迷濛在杜傳的眼前。
“是啊!”杜傳的目光投注在眼前倏地瀰漫而起的濃郁酒氣裡,彷彿要將它一直看穿看透,“杜某聽聞這個楊俊出身清流、品操貞峻,最是廉潔持正的了。朝廷此番派他這樣難以對付的拗公前來,只怕有些來者不善啊。”
“嗨!我袁渾和這麼多官場中人也打過多年交道了,那些表面上愈是裝得清正廉潔的朝廷命官,其實眼睛裡愈是見不得錢”袁渾卻有些不以為然地端起雙耳杯,將杯中之酒一口喝了個乾淨,也不顧嘴邊白成一片的酒沫,揚聲而道,“楊俊裝得這般清廉持正,說到底不過是想方設法把自己賣個好價錢罷了!大哥!杜郡丞!你們送他一箱金餅、六七十匹絹綢,只怕他當場就會樂得屁顛屁顛地去給咱們辦正事兒!”
杜傳聽了,在鼻孔裡冷冷輕哼了一聲,斜眼瞟了袁渾一下,帶著一絲不軟不硬的調侃語氣說道:“袁二老爺,倘若楊俊這老兒真能如你所言就這樣輕易打發了,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如果萬一他一味拗著跟咱們較真呢?”
“哼!如果他真要存心跟咱們對著拗勁兒,”袁雄將手中木勺一收,擱進了青銅酒樽裡放下,又握著勺柄在酒樽裡慢慢攪著,口裡陰陰地說道,“那咱們就找幾個人化裝成流寇,在暗中幹掉他算了。這樣做,神不知鬼不覺的,朝廷也查不出什麼來。”
“不妥!不妥!”杜傳沉思片刻,搖了搖頭,“袁大公子這一計固然不錯,但那是萬不得已而為之的下下策!倘若真要將他殺了,朝廷裡的司空府、尚書檯斷然不會輕易放過,反倒生出更多的事端來。”
“哎呀!你這個杜郡丞,一口一個‘這也不行,那也不妥’,”袁渾聽了,不由得大為光火,“那你就給咱兄弟倆出一個拿得準的主意!你說這事兒該怎麼辦?”
“袁二老爺莫急也莫惱,杜某這麼絞盡腦汁,也是想給大家找出一個萬全之策來嘛!”杜傳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