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那四萬精兵翻山越嶺、捨近求遠、跋涉勞頓地跑到新城郡那裡和孟達一道瞎折騰!真是太可氣了”
“請丞相息怒!請丞相息怒!”馬謖不迭連聲地勸著。
“幼常,本相知道你不讓本相親眼閱看他那兩封帛書的原因只怕李嚴他在那書函中的原話寫得更是刺耳難聽吧?也好那兩封帛書就用羊皮紙封了吧,待本相取勝班師回朝後讓滿朝文武們讀一讀。唉!罷了!罷了!還是不要拿出來丟我蜀漢大臣的醜吧,免得那些狂言穢語拿出來汙了天下士民的眼睛!”
說著,諸葛亮抬起頭來,凝望著高高的帳頂,彷彿要一直看穿出去:“本相在這裡為了匡復漢業而一直嘔心瀝血、廢寢忘食,他們卻在背後抽梯子、放冷箭、搶位子,忙得是不亦樂乎!先帝啊——您顯一顯靈,託一託夢震誡震誡這些不顧大局、貪利忘義的臣子吧”
聽到這裡,侍立一旁的馬謖眼眶裡不禁已是淚花盈盈。
諸葛亮忽然又是神色一定,變得十分嚴肅,站起身來,負著雙手低著頭在大帳裡疾步踱來踱去,口裡喃喃自語道:“不行!不行!本相不能眼睜睜看著李嚴和孟達帶著數萬戰士前去自投死地!幼常!你立刻替本相草擬一道手令,嚴詞阻止李嚴發兵從神農山過去與孟達會合!”
“是!”馬謖答了一聲,目光一轉,忽又猶豫著問道:“丞相,倘若那李大人不聽您的手令阻止,仍是固執己見,又當如何?”
“唔”諸葛亮聞言一怔,剎那間意氣之色盡消無餘,代之而起的是一派冷靜沉穩之容。他從書案上拿起那柄鵝羽扇在胸前輕輕扇了幾扇,悠悠而道:“你提醒得對。李嚴若是固執不從,本相便給他來個‘雙管齊下’,一是你馬上代本相給江州副都督、鎮東將軍陳到發去一封密函,讓他在暗中抵制和掣肘李嚴的發兵東上之舉。陳到是先帝和本相多年栽培起來的忠貞之材,他一定會依本相之意而切實照辦的。
“二是讓蔣琬攜著本相的那道手令,親自前去永安宮當面勸說李嚴,就說朝廷正在研究設立巴州一事,請他少安毋躁。如此一來,大概便能穩住他了”
馬謖聽罷,臉上頓時現出深深喜色來:“丞相大人運籌於帷幄之中而消亂靖變於千里之外,在下深感佩服。”
諸葛亮的臉色卻有些悵然,喃喃而語:“唉說什麼運籌帷幄、消亂靖變,都是本相不得已而為之的陰謀詭計罷了!本相素來推崇的是‘堂堂正正、以德服人’,而今卻為匡漢討魏大業而曲意奉承於李嚴,真是可悲可嘆”
他說到此處,腦中忽有一事冒了起來,讓他無法再感慨下去,斂容又向馬謖言道:“對了,還要儘快想辦法讓孟達火速與本相會師合兵——那偽魏鎮南大都督司馬懿乃是何等厲害的角色?十個孟達和李嚴加起來也未必是他敵手!”
“丞相,這司馬懿先前不過是偽魏一介尚書僕射而已,今年剛剛才轉為方面大將之職,只怕連軍中槊矛都還沒摸熟呢您又何必對他這般忌憚?”
“幼常,你有所不知,本相曾在大漢建安年間與這司馬懿打過交道,也見識過他的手段——此人深有謀略、機變多端,而今又執掌偽魏方州兵權,實乃我大漢罕見之勁敵!遠的事例且不說,就談前不久他在拒吳之役中的那幾招‘避實就虛’‘迂迴出擊’‘圍魏救趙’‘以逸待勞’的手法乃是何等的機敏高妙?連東吳一代儒帥陸遜那樣的高人都在他手下吃了幾分暗虧去,李嚴、孟達他倆居然還想憑著區區數萬人馬從新城郡東下去招惹他?當真是不自量力!”
“丞相大人,可是這孟達遠在新城郡,咱們對他實在有些鞭長莫及。您如此殷切地召喚他前來漢中郡會師合兵,他若仍是一意置若罔聞,那時又當如何因應呢?”
“唔若是如此,說不得本相就要暗暗出手逼他一逼了!”諸葛亮腳步驀地一停,立定了身形,目光炯炯地看向馬謖,冷然道,“據本相所知,魏興郡太守申儀一向與孟達關係不和,勢同水火。你且派我軍帳下偏將郭模前去詐降於他,就以孟達意欲重歸大漢之訊息作為‘見面禮’贈給他。申儀與郭模本是東州同鄉故交,加上他又一直暗暗惱恨孟達,在得到郭模送上的這份‘見面禮’後,他必定會迅速上報偽魏朝廷知曉。如此一來,事已洩密,孟達再無餘暇坐等李嚴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地趕來會師——實際上,那時李嚴也不會發兵東上了。他只能是被迫提前起義反曹,主動襲取魏興郡、擒拿申儀,為本相從漢中郡發兵東下荊襄而開啟偽魏的西南藩門”
馬謖這個人也是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他皺緊了眉頭,禁不住還是追問了一句:“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