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太祖魏武帝也對他生過疑忌之情。”
“太祖魏武帝?”陳群一驚,“他也懷疑過司馬懿是鷹揚之臣?那麼,他當年為何不曾徹底了結此事,卻還將司馬懿列為先帝的輔政大臣之一?本座有些不信。”他知道,太祖魏武帝曹操一向是外寬內忌,猜疑成性,想當年孔融、楊修稍露筆舌之長,便被他一舉斬殺,更何況他已視司馬懿為韜藏禍奸、蓄謀不軌的鷹揚之臣?自是斷斷不會留他於世!但是,武帝逝世之時留下的遺詔,卻又為何將司馬懿與自己並肩列為顧命大臣呢?這實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啊!
“當年武帝對司馬懿一直是深懷忌憚,只因他人才難得,在朝中人脈極深,誅之而無名,廢之而無辭,才不得已姑息隱忍,專用他帷幄謀略之長,而不付他治兵理政之權。武帝臨終之際,更是專門為此事將老朽召到榻前,付與老朽監察司馬懿之絕密重任,當著老朽的面對先帝魏文帝殷殷告誡,‘司馬懿鷹視狼顧,才智過人,居心叵測。對他不可不重用,亦不可不深防。無論如何,千萬不要付與他兵權,久則生變,必為社稷之大患。’”華歆說到這裡,竟是漸漸紅了眼圈,哽聲說道,“還是武帝英明睿智哪!他早就料到了司馬懿終非善類。後來,在老朽的多次提醒之下,先帝魏文帝在世時也一直是讓司馬懿擔任文臣之職,從不付與兵權。只有到了當今陛下登基之初,吳、蜀二寇東西交逼,形勢危急,他才開始放手任用司馬懿鎮守荊州,獨當一面,從此插手軍機大事,漸漸使他手握兵權而今大司馬曹真病逝,他更是按捺不住,竟敢擅離職守進京奪權司空大人難道對此還不引起警惕嗎?”
陳群靜靜地聽完了他講的全部內容,面沉如水,紋風不動。他沉默了半晌,方才慢慢說道:“太尉今日之言,本座記住了。但您這番話,唯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應當再無他人知曉。請太尉默然自守,不可輕言此事。至於其他的一切,本座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華歆深深地注視著他,也不再多言,只是目光裡卻掠過一絲淡淡的笑意。
這幾日驃騎大將軍司馬懿的門前,前來拜訪的文臣武將很多,稱得上是“車水馬龍,賓客如雲”。然而,他們通通都吃了個“閉門羹”,剛一下車拍門便被司馬府中的僕人們擋了回去。一問理由,答曰,司馬大將軍不在府中,到郊外春遊散心去了。
可是,遠離了外邊的喧囂、紛擾的司馬府書房裡,卻是一片靜謐。一張寬大的魏蜀軍事地形圖懸掛在牆壁上,圖上的關中地帶這一塊被人用細毛筆畫出了一條條線路,縱橫交叉,密如蛛網。地圖前,一位長髯及胸、獅鼻虎額、威儀凝重的青袍老者正靜視而立。他神情沉鬱,若有所思,不言不語。
忽然門簾一掀,書房外一名家丁躬身而入,稟道:“大將軍,大公子、二公子前來求見。”
原來這位老者便是對外聲稱出府春遊散心,而實則閉門籌思對蜀作戰方略的驃騎大將軍司馬懿。他聽了家丁的稟報,臉上微微露出了一絲慍色,略一思忖,吩咐道:“讓他們進來!”
門簾又是一卷,他的長子司馬師、次子司馬昭兩兄弟肅然而入,在書案前一丈開外垂手而立。司馬師與司馬昭兩兄弟相貌極其相似,所不同的是兩兄弟的舉止氣宇迥然不同:司馬師氣度剛豪雄放,舉手投足威風凜凜;司馬昭氣宇儒雅清奇,言談舉止謙和有禮。二人均無世家貴族紈絝子弟的驕奢浮華之氣,個個精幹伶俐,意氣風發,甚是不俗。這主要是由於他們的父親總是有意將他們帶在身邊,南征北戰、出生入死,在政壇中、在戰場上得到方方面面的歷練的緣故。父親自幼便教導他們以“棟樑之材,社稷之器”為終身大志,積極主動鍛鍊能力、淬鍊才識,力爭成為一代人傑。因此,在父親身邊,兩兄弟感到獲益匪淺,大有精進,遠遠勝過枯坐書齋無所事事。
司馬懿此刻已坐回到了鋪著虎皮錦墊的胡床上,正自閉目養神。司馬師、司馬昭兄弟隔著書案恭敬而立,屏氣斂息,竟是不敢出聲發話。這倒不是兩兄弟畏懼他們的父親,而是司馬家族像鐵一樣嚴明的家規觀念影響所致。他們在孩童時代就清清楚楚地記得,當年祖父司馬防在世之時,父親司馬懿、叔父司馬孚等即使早已出仕成家,見到祖父仍和他倆今天這般“不命曰進則不敢進,不命曰坐則不敢坐,不指有所問則不敢言”的情形一樣,嚴謹自持地遵循著家規綱紀。而這種“克己復禮”的篤行之舉,倒磨鍊出了司馬家族中人堅毅沉實的意志力,從而在官場上一貫以“守道不移,剛健中正”而著稱。
片刻之後,司馬懿緩緩睜開眼來,正視著兩個兒子:“你們不知道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