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連連叩頭,“還有,這些日子以來,陛下和那些漢室重臣們也的確對我們曹家是步步緊逼啊!——您那天大公無私地讓出了武平縣封邑,陛下甚至連一道婉勸之詔都沒有頒下,也許他在心底裡還認為這是父相身為人臣的應盡之事吶!只要一想到這些事情,孩兒就深深地為父相您感到寒心吶!”
曹操臉上的表情深不可測,他仔細地觀察著曹丕的神情變化,心中暗道——
丕兒年齡漸長,所歷之事亦是甚多,近來還為支援本相而寫了《述徵賦》,舉止甚是穩重得體,與往日相比,實是大有長進。而且他的長進也自有脈絡可尋,看起來並非像是受人所教那般“突發奇想”。這樣看來,倒是本相刻舟求劍,先前對他的看法有些太死板了。
他慢慢緩和了面色,聲音也變得異常地親切起來:“丕兒,你真能這麼去想我曹家的事情,為父很是欣慰啊!這樣吧,你就留在許都,為我曹家盡心盡力守護好許都這個‘根本之地’,為父會特別交代曹洪、司馬朗、夏侯惇他們好好輔助你的。”
“孩兒恭謝父相的信任和重託!”曹丕心頭興奮若狂,猛地一頭叩了下去,磕出“砰”的重重一響來。
第2卷身在曹營,司馬懿暗通孫、劉第13章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第087節永別了,昔日的盟友
“文若,你的心痛之疾現在好些了麼?”剛在客席之上坐定,曹操便探過身來向斜倚在榻床上的荀彧軟聲問道,語氣裡顯出了一種發自肺腑的關切。
“託丞相大人的洪福,荀某的病情近日稍稍好了些,不再像一個月前那般心痛欲裂了。”荀彧臉上的笑容始終是那麼清淺見底,讓人看不出任何異樣來。
“唉文若,你都是先前整日裡為了軍國大事而操勞成這樣的啊!不瞞文若,其實本相近來亦有頭痛之狀,有時候顱內就像突然抽了一下筋似的一跳一痛,簡直是難受極了”曹操臉上憂色重重,似是感同身受地慢聲而道,“如今匡漢大業尚未底定,文若卻和本相一樣都患上了這種病痛之症,實在是朝廷之大不幸啊!本相這些日子裡為此事當真是憂愁至極。”
“多謝丞相大人如此關心。荀某區區無用之身,一病一痛之際何敢與朝廷匡漢大業相提並論?”荀彧笑容一斂,輕輕而道,“倒是丞相大人身染疾恙與否,實與天下治亂大局息息相關”
“文若你怎麼變得這般客氣了?”曹操聽了他這話,臉上表情不禁為之一滯,“你我當年均是同心同德以撥亂反正、濟世安民為己任——大丈夫磊磊落落不掩其志,你也一向對此是口唸心存、言傳身行的,今天怎的卻這般虛飾迴旋了?”
荀彧雙目一抬,清凌凌的眸光往曹操眼中一投,立刻將他的眼波攪起了層層漣漪。二人對視片刻,曹操終是不敢硬頂下去,唇角忽地澀然一笑,先行將自己的目光移讓了開去。
場中一下出現了一種莫名的讓人隱隱感到壓抑的沉默。
過了一會兒,曹操忽然“哎呀”一聲,主動打破了這片沉默,揮起手掌在自己額頭上輕輕拍了幾下,呵呵一笑道:“文若!哎呀!本相剛才一時忘記了,本相先前特令太醫令吉本和神醫華佗共同為你精心煉製了一味‘七竅靈香保心丸’,昨天方才完工出爐,今天一早本相就趕緊給你送過來了,你且速速服下。它們一定會對治療你的心痛之症有所裨益的。”
說著,曹操從袍袖之中急忙取出一方雞血般殷紅奪目的瑪瑙盒來,託在了自己的左掌之上,遞到了荀彧眼前。
在荀彧深深凝視的目光之中,曹操又一伸右手,將那盒蓋輕輕開啟。六顆色若紫李、大如雀卵的丹丸靜靜地躺在黃緞絨墊之上,異香四溢,撲鼻而來。
荀彧雙眸深處有一絲感動隱隱掠過,他緩緩閉上了眼,深深一嘆:“荀某這心痛之症,本不須浪費此等珍稀藥丸。倘若上蒼能使孔大夫死而復生,荀某這心痛之症,自可不治而愈。”
聽了荀彧這話,曹操託著瑪瑙藥盒的雙手不禁似被火焰燙著了一般陡地顫抖了一下,盒中那呈六角形陳放的六顆丹丸隨之滴溜溜地滾到了一塊兒——文若他終於還是提起這件事了!
曹操的雙眼低了下來,滿臉漲得一片通紅,囁囁而道:“孔孔文舉雖然小節有失,但終究還算瑕不掩瑜。本相亦自知此事刑措失當,現在已是追悔莫及了”
荀彧的目光慢慢地抬了上去,望著自己臥室那高高的屋頂,彷彿要一直將其看穿,一直看到孔融那張表情活潑生動的面龐,在天穹的雲端上正衝著自己含笑而視——兩行清淚沿著他的臉頰無聲地流了下來,他的聲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