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時,一直不見蹤影的張氏出現在白河岸邊,嘴裡焦急喊著“相公”,沿著河岸四處尋找,終於找到了河岸邊的他,他正木無表情地看著河面,雙目失去了光彩,如同一個迷失方向的孩子。
直到張氏跑到他身邊,他才微微抬起頭,看著張氏那因跑了長長一段河堤而顯得紅潤動人的容顏,一切都似乎已經明白了,其實根本沒有所謂的三年解藥和永久解藥,他吃下的,就是解藥。
張氏昨天一定是被宇文晴藏在了某處,服下了解藥。
他開啟另一個綠色的盒子,裡面是一顆綠色的藥丸,藥丸見光破裂,從裡面鑽出十幾條已經孵化出來的屍蠱蟲,見光化成了一團黑色液體。
昨晚他若是服用這一顆,他此時已經成了一具白骨,宇文晴用她的性命跟他做了一個俄羅斯輪盤遊戲。
張氏從來沒有看過他這種失魂落魄的樣子,眼眶溼了起來,默默地坐在他身邊,跟他一起看著江面。
“鵝鵝,讓我抱抱你。”
張氏轉過身來,將他的頭摟進她溫暖豐滿的胸脯裡,她知道他最喜歡這樣抱著她,他說他喜歡她懷裡的香氣,就像被埋在玉蘭花叢中一樣,讓他心神安寧。
良久,從她懷裡傳來他重重的鼾聲。
張氏輕輕地讓他躺平,讓他用最舒適的姿勢躺著,把他的頭枕在她的腿上,低頭看著他,幫他輕輕整理起已經風乾卻凌亂不堪的頭髮,用她動人的嗓音輕輕哼起了哀傷婉轉的歌謠:
“孤兒生,命獨當苦。
頭多雞蝨,面目多塵土。
夏無衣,冬無褥,淚下涕落,悲欲哭。
居生不樂,不如早去,地下黃泉路
相公啊,興許那兒才是晴妹妹的歸宿呢,她的仇還要你幫她報呢,你怎麼能頹廢不振呢”
364 他鄉遇故人
幾天後,甄命苦回了暗衛軍中。
此時的暗衛軍正在內鄉城布袋王營的湍河岸邊的一座山林中,居高臨下,用望遠鏡檢視唐軍軍營中的情報。
甄命苦下了馬,走到暗衛軍駐紮的營地中,沉聲問:“什麼情況?”
“回甄爺,前幾天唐軍派出一小隊人馬前往大營的方向,可能是要向朱粲先禮後兵了,唐軍軍容肅整,士氣高昂,根本不是朱粲軍可比,兩軍若交鋒,朱粲軍毫無勝算,甄爺,我們真的要替朱粲軍趟這渾水嗎?”
說話的是甄命苦前幾天任命的偏將裴行儼,一個十八歲的小夥子,卻是士族子弟,從小習武,修習兵法,文武雙全,父親裴仁基曾是已故隋朝大將張須陀手下的一名謀士,張須陀被李密所殺後,父子兩一齊被李密所抓,後來裴行儼冒死逃脫,進入了洛陽,恰巧暗衛軍招納賢才,因佩服暗衛軍的所作所為,加入了暗衛軍中。
他年紀雖輕,卻已經是一員久經沙場的猛將,行事穩重有度,在暗衛軍中,除了李大亮,他是甄命苦最為看重的偏將。
事實證明,他對甄命苦的心思理解得非常到位,出營偵察幾天,沒有跟唐軍有過任何正面衝突。
他覺得甄命苦這次回到營中,跟以往有些不一樣了,只是卻說不出哪裡不一樣,純粹是一種感覺,以前的甄命苦給他一種玩世不恭,無拘無束的感覺,似乎什麼事也不被他放在心上,如今卻像是充滿了無處發洩的戾氣,顯得有些殺氣騰騰。
甄命苦冷然道:“水渾了,我們才好抓大魚。”
兩人正說著,遠處傳來一陣馬嘶,一名傳訊兵翻身下馬,朝暗衛軍的藏身之處奔來。
“報!”
“說!”
“唐軍派了招降使段確前往朱粲大營招降,這段確本是朱粲的老鄉,兩人見面之後,朱粲本來已決定跟唐軍議和,哪知昨夜酒醉,這招降使段確口無遮攔,說起很多朱粲年輕時的醜事,還怒罵朱粲吃人的惡行,朱粲一怒之下,將他這個老鄉蒸著給帳下各將軍吃了,今日醒來回想起,大為懊悔,急令各路將軍嚴加防守,準備迎擊唐軍。”
甄命苦聞言眉頭皺了起來,這個朱粲魔性難改,連唐軍招降使都敢蒸著吃了,都一旁的裴行儼突然將手中的遠望鏡遞到他面前,“甄爺快看,唐軍營中有動靜。”
甄命苦接過遠望鏡一看,只見唐軍的大營中人潮湧動,聚集到了軍營前的空地上,看似整裝待發。
當他將遠望鏡對準其中一個騎在馬背上,威風凜凜的將領時,神情一震,放下手中的遠望鏡,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竟然是他?”
說著,沉默了許久,突然回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