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許蟬兒微微皺眉,道:“我並非不想說,只是他沒有發問。”
棠三的臉上有幾分迷惑,道:“主子的身世之謎,雖說到現在也只有不多的幾個人知道,可是整個後宮裡,恐怕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這樣一味地只瞞著皇上,我覺得不太好。”
許蟬兒微微一笑,道:“所有人都知道,皇上能不知道嗎?如果他真的在意我的身份,我還有可能安然無恙地待在這裡嗎?”
棠三頓時有所領悟,點頭道:“原來如此,竟是我糊塗了。只是皇上不問,主子也應該主動開口說才是啊。主子接連幾天都沒好臉色對皇上,這樣好嗎?”
許蟬兒並不答話,只活動活動手腳,還有些疼痛,只是已遠不如先前那般劇烈,看了一眼門外,冬日的陽光正好。便撐起身子,努力坐起來,道:“今天天氣很好,咱們去外邊曬曬太陽。”
棠三見許蟬兒自甦醒後便一直懶懶的,一直擔心她會因為此次的劫難而傷了心氣,此刻見她性質這般好,心中說不出的歡喜,便忙不迭地扶她起身,穿衣,然後攙著她慢慢地走到戶外。
許蟬兒幾天以來,已經下地試著行走過好幾次,一次比一次走得好,臉色也恢復到健康的紅潤色。換做是別的貴婦,經過這樣的生死劫,沒有三兩個月都下不了床,為此,許蟬兒笑言,自己本就是鄉下人,身子自然比別人經得起折騰。
已經有好久沒有見到陽光了。猛一出門,見到漫天的金光無遮無攔地照耀著凡塵,在陰霾間藏了許久的身子被太陽曬著,暖洋洋的,說不出的愜意和舒展。只覺得心中一陣通透,幾天以來的鬱結和不快也隨之少了大半。
棠三見許蟬兒高興,心中也樂和,笑道:“如果能一直這樣,過日子,曬太陽,還真是件不錯的事情呢。”
許蟬兒笑笑,道:“這話對尋常人說說也就罷了。換做咱們,只能算‘偷得浮生半日閒’。現在我身子沒好利索也就罷了,再過幾天,縱使有時間曬太陽,怕是也沒這心思了。”
棠三有一句每一句地聽著,忽然一眼瞥見一株枯萎的玉簪花,知道是許蟬兒先前種下的那株,不由得心中一驚,怕許蟬兒看見了心情又低落起來,便有意遮掩著許蟬兒的視線,在她身前倒茶滴水,又忙忙碌碌地給八寶盒裡裝上各色點心之類,不停地在她眼前晃動。
“三兒,你這是在做什麼?”許蟬兒豈能不知她的心意,倒先笑了起來。
棠三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我是怕主子看了那樣的東西,又傷了心。”
“你見它枯了萎了,便道它是活不長了的,是麼?”許蟬兒微笑道,“萬物枯榮,視時節而定。你何曾見過一株在冬天裡長得碧綠欲滴的玉簪?”
棠三隻怔怔地望著那和許蟬兒的命運如出一轍的玉簪,輕聲道:“那麼說,既熬過了寒冬,咱就什麼也不怕了,是麼?”
許蟬兒微笑道:“嗯。三兒,我有多長時間沒有好好打扮過自己了?你們都當我是病人,一味地讓我臥床休養,可不知我早已經躺得生膩了呢。”
棠三咧開嘴笑起來:“請主子饒恕吧,倒是我們偷懶了。我現在立刻就去取最最時新的宮花,好好地給咱們的貴人主子打扮一番。”
許蟬兒含笑點頭。棠三轉身欲去時,許蟬兒又將她喚住道:“從今以後,我就不是什麼貴人了。”
“怎麼了呢?”棠三望著許蟬兒,一臉的迷惑。
“喊我姝妃吧。這是皇上昨兒夜裡,親口許給我的新封位。”許蟬兒語言裡波瀾不驚,似乎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什麼?”棠三驚得幾乎要跳起來,又嗔又喜道:“主子怎麼到現在才告訴我?”
“一個姝妃的封號,就把你歡喜成這樣麼?”許蟬兒低下頭,取了銀夾子從裂好的核桃裡取肉來吃,道:“照這麼說來,以後還有得你高興的時候呢。”
棠三還要說什麼,卻見許蟬兒抬起頭來,柔聲道:“去吧。回來咱們再好好慶祝。”
“嗯!”棠三用力地點點頭,依舊掩飾不住臉上的高興神采,邁著輕快的步子,轉身走了。
見棠三遠去,許蟬兒臉上的笑意便逐漸散了。
這冬日的陽光固然鮮好,卻怎麼也曬不暖人心。
得到新的東西容易,而已經逝去的,卻怎麼也挽回不來。咫尺天涯。
所有的榮譽和地位,於曾經的我,只是雲煙,而從今以後,便是我不會鬆開手的砝碼。
我要活。要活得很好。
慢慢地從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