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忌諱,即使不是她澹臺明榮設計揭發,她也終究有玩火燒身的時候。而她只不過是讓這一天提前到來,僅此而已。
沉默良久之後,穆笙終於開口。他的聲音極是沙啞,彷彿透著無盡的倦怠和疲累。
“衛明禮,你送太后回宮。加派人手,令宮中侍衛們,好生看著祥寧宮。非奉朕詔,一概不得探視。今天晚些時候,朕會與朝臣們商議——無關人等退下,朕累了。”
太后起身,在侍衛們的跟隨下,頷首而出。
其餘澹臺明榮,一干大臣及宮人們,緊跟太后身後,也如同潮水般湧退。
偌大的錦祥殿裡,立時便變得空蕩蕩。
只剩下穆笙,與龍床上無知無覺的許蟬兒。是夜,月涼如水。從庭前的槐樹下灑落的月光,經過層層疊疊槐樹葉的篩洗,變成一地斑駁的隨影,在淒冷的夜風之中,晃動著滿院如水銀般純淨的光澤。
隆冬時分,原本稠密的花園中只剩下黃楊和矮松柏,其餘在春夏秋開的熱烈和昂揚的花草,一概抖只剩了些光禿的枝幹,在冰冷的空氣中瑟縮。
穆清遙遙地望著皇宮的方向。那株弱不禁風的玉簪花,能捱得過這樣冷酷的寒冬嗎?
經歷過寒霜風雪的玉簪,能夠如它的主人所期盼的那般,如約開放嗎?
初見她時,她如那玉簪一般清碧可人,如今只是隔了三四個月的功夫,她已在那重重的宮闕之中,枝葉凋零,生死未卜。
折磨人摧毀人的,卻不是那重重的宮闕,而是宮闕中的人。
只是自己在隱約中無數次對自己說,決不能放任她孤獨地生死,有他在,她沒那麼容易舍這人間而去。
手裡緊攥著的碧色琉璃鑲金小瓶,就是自己拯救她的不算微薄的勝算。自己向在江湖上的朋友,民間的醫師打聽的偏方,自己數天以來日夜不休,廢寢忘食地收集醫術上提到的那些藥材,調遣平生之所學調製出的“金風露水”,希望不會是白忙一場。
正胡思亂想間,一個如金鈴撞風般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王爺,在想什麼呢?這麼晚還在外面,也不怕冷冬的寒氣侵襲了身體。”
語音未落,只覺肩頭一陣溫暖,一件純白無暇的銀狐披肩已上了身。
穆清回首,驀然撞上一張嬌且媚的絕世容顏,於是他淺淡而笑,輕聲喚道:“寶兒。”
[正文:第六十章 落花,流水]
寶兒嫣然一笑,望著花園裡枯枝敗葉上的殘雪。接連幾天的陰霾下來,前些日子落下的雪還沒有化淨,只是累累地壓在樹上,灌木叢中,越積越厚實。
“這雪景雖好看,時候長了卻也令人生膩。”寶兒唇邊掛著微笑,聲音極是溫膩。
穆清心中惦念著其他的事,嘴上仍是隨口道:“是啊,物以稀為貴,多了就不好了。”
“王爺這話說得精準,用在男人女人上,也是一個道理。”寶兒抿嘴一笑,揚起頭望著穆清,“王爺天天對著寶兒,心中一定不勝其煩吧?”
穆清不由得啞然失笑。生就是外族的公主的寶兒,不比他身邊的尋常女子,她似乎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含蓄,什麼叫委婉,心中想到哪裡嘴上便說到哪裡,從不拐彎抹角。雖然如此,穆清卻從不以此為忤,反倒頗為欣賞。她的這種憨直耿介的性格,也給穆清的生活多多少少增添了許多樂趣。
穆清親暱地拍了拍她的頭,柔聲道:“寶兒是個美得不能再美的姑娘,世上男子但凡長了眼睛的,就算是對著看一千年,也沒有厭倦的時候。”
寶兒惱怒地閃過他伸出的手,面有慍色道:“我說過,我不喜歡你這樣對我。你以為我還是那個不知事務的小姑娘嗎?我不要做你的小姑娘,我要做你的女人,女人!你明白嗎?”
穆清眼中的笑意微微收斂,正色道:“寶兒,你已經是個大姑娘了,有些傻話過去說說可以,但是現在就不要再繼續說了,好嗎?”
寶兒沒有立刻接話,但從她那急促的呼吸聲,和起伏不定的胸脯,一眼便能看得出來,她現在的情緒異常激動。
可能在她的人生之中,從來也沒有忍耐二字,她並沒有將心思埋藏的打算,很快就爆發了出來,面向穆清,用無比沉靜的聲音說:“我怎麼傻了?你知道我愛你。當我還是個小姑娘,你將我從皇宮中救出來的那一天,我就告訴過你我愛上了你。你很清楚我對你的感覺。可是你怎麼對我?你只把我當成金絲雀一樣地在你的王府裡圈養起來,一養就是五年。你為了掩人耳目,對外宣稱我是你的小妾。可是我真是你的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