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話音未落,算珠聲驟停,一老兩少三個人一臉不可思議的望著我,讓我想起了前些天這兩兄弟和那小女孩一起驚訝的看我的情景。
半晌,先生才結結巴巴的繼續問:“四六相乘?”
“二十四。”
“二八相除?”
“四。”
演變到最後竟成了快速問答,無奈之下我只好背起了九九乘法表,“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二得四,一三得三,二三得六,三三得九,一四得四,二四得八,三四十二,四四十六,一五得五,二五一十,三五十五,四五二十,五五二十五,一六得六,二六十二,三六十八,四六二十四,五六三十,六六三十六,一七得七,二七十四,三七二十一,四七二十八,五七三十五,六七四十二,七七四十九,一八得八,二八十六,三八二十四,四八三十二,五八四十,六八四十八,七八五十六,八八六十四,一九得九,二九十八,三九二十七,四九三十六,五九四十五,六九五十四,七九六十三,□七十二,九九八十”
先生捋著鬍子笑看著我,“沒想到納蘭小姐小小年紀,又是一介女流之輩,竟會對算學感興趣,這麼早就將口訣背了下來,真是聰穎過人啊!”我低頭羞澀一笑,“先生過獎了!”
沈亭瀟不服氣的看著我,隨即問道:“你是納蘭性德大人的女兒?”
“啊?”這孩子思維真夠跳躍的,從算數一下子蹦到了查戶口上。我一抱拳,學著男人的樣子,“在下正是。”
他到沒有理會我的滑稽,只是自顧自地說著,一旁的沈亭淵倒是將嘴角抿成了一道弧線,“說實話,我不喜歡他的詞風,一個大男人總那麼兒女情長,成不了大事。”在座的其餘三人都變了臉色,沈亭瀟隨即也反應了過來,臉上訕訕的。
沈亭淵幾欲張口呵斥他,卻被我搶先一步,“我阿瑪是有些兒女情長了,可兒女情長本是人之常情。塵世煩憂,誰又能真正置身事外呢?吟詩作對,不過是抒發心中所感懷罷了,難道要悶在心裡,苦不堪言?作為一個詞人,他將多愁善感,兒女情長彰顯得淋漓盡致,得以享譽詞壇,這何嘗又不是一件大事?要是換了你,你寫得出來嗎?既然你沒有這個‘金剛鑽’,就別對別人攬的‘瓷器活’品頭論足了!”
沈亭瀟臉漲得通紅,最後來了句,“你強詞奪理!”
我也不甘示弱,“你該去醫院測測視力了,沒看出來我在據理力爭嗎?”糟糕,竟一順嘴蹦出了幾個現代詞彙,我在心裡一遍遍的默唸著‘沒聽見,沒聽見’。
可惜老天並不眷顧我,沈亭瀟一臉茫然的望著我,“你說什麼?什麼‘醫院’?什麼‘視力’?我怎麼聽不懂啊。”
“你也不看看我是誰?我阿瑪是納蘭性德!自古虎父無犬子,我肯定是比你懂得多的,所以我說的話你聽不明白是很正常的。念在你年幼無知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一般見識了。”腦中一片混沌,沒辦法,只好沒話找話,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合邏輯,也順道把沈亭瀟說得雲裡霧裡。
半天他才緩過勁來,“說得好像你比我多活了好多年似的,不過還是我比你大,應該我說你年幼無知才對!”
小子,套用一句我爺爺常說的話,“我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多。”唉,只可惜那是在三百年後,在現在的這個身體,我就只能勉為其難地接受比他小的這個悲慘事實了。
正當我和沈亭瀟大眼瞪小眼僵持著的時候,一旁沉默的沈亭淵開口而誦,“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這憑空響起的聲音把我們嚇了一跳,倆人都轉過頭去不約而同的望著他,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不可自拔。不過一個十歲的孩子,此刻竟像一個大人一般深沉。
我也開始背起來,“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沈亭淵又接下一首,“閒愁總付醉來眠,只恐醒時依舊到樽前。 不如前事不思量,且枕紅蕤欹側看斜陽。”
沈亭瀟也插了一句,“粉香看又別,空剩當時月。月也異當時,悽清照鬢絲。 靜數秋天,又誤心期到下弦。”
“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裡憶平生。”
“舊歡如在夢魂中,自然腸欲斷,何必更秋風。”
我們一個接一個的背“納蘭詞”,背到後來,這好好的一堂算術課,竟成了納蘭性德的詩詞朗誦會,我們一起大哭一起大笑,竟變成了朋友。
難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