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彩旗排開處,謝照帶一萬石城軍正穩穩候著。他們並沒有騎馬,只是在沙塵中綁上了皮靠,腳底踩著蒲扇大的皮掌。閻北山並不明白此種陣仗的意思,但是石城軍一直在烏幹湖冰面駕車來去,早就練就了滑冰划水的技巧——巫祝隊引誘閻家軍進這塊沙地,便於石城軍滑沙攻擊。
謝照雙手反持彎刀站在最前,朗聲道:“殺!”
萬數人撲過去,急搶閻家軍馬腿。閻家軍陷落沙坑中,苦不堪言,只要滾落下馬,便成了石城軍刀下冤魂。一時之間,沙地灑滿大片鮮血,鬼哭狼嚎之聲不絕於耳,閻北山帶兵冒進,遭遇蒙撒麾下的奇軍,再次落得慘敗。
戰局後,蓋飛偕同蓋行遠散兵趕來,成為前後夾擊之勢,狠狠攻向閻家軍陣尾。聶向晚說服蒙撒,派出兩萬北理民眾團,呼天搶地趕來,在聲勢上又壓住閻北山一籌。閻北山越戰越心驚,帶親信逃走。
沙臺一役降下硝煙,蒙撒白領戰績,笑得合不攏嘴。
謝照清點部眾,見損傷不大,放下心來。蓋行遠斷後,蓋飛跑來跑去翻查戰利品,將馬鞍馬鐙長弓等物掛滿身,呼喝著少年團子弟清掃戰場。
三萬人徐徐走回沙臺,樹蒙撒彩繡靈熊金鳳旗幟在城頭,向華朝人清示了地盤。謝照依循聶向晚的提議,開始閉城堅守。蓋行遠拿到蒙撒的令旗及文書做路引,翻越山嶺,避開戰線,組織難民散兵轉運糧食入沙臺。
一日之內閻家六萬騎兵被殲滅,一萬人被俘虜,雪崩般的潰敗戰情傳遍整個北理邊境。如果以沙臺作為分界,那麼南北兩方各馳出數匹流星馬,分別向朝廷送出邸報,詳細稱述此事。
蒼屏鎮的封少卿放出鷹隼,鷹隼振翅疾飛,足帶黑金腳環,比邸報先一步抵達汴陵太子府。
雲杏殿寂靜無聲,暖閣外花果累累,嬌紅錦葵長滿植披,朵朵綻放華彩。窗前的青苔又深了一層,可能是無人踩踏的緣故;簷下的紗囊也風乾了,迎風滲出淡淡清香。每當日暮夕照時,葉沉淵只要有空閒,就會坐在雕窗前,代替謝開言看著滿園的花朵。
錦桌上陳列著一座木刻小馬車,拖車的糯米縮成一團,在編花小竹籃裡靜靜睡著了。
花雙蝶守候在殿外,石階前的玉簪花叢裡,突然露出一張秀麗的臉。
梳著小辮的王潼湲笑道:“花總管,殿下還在裡面呀?”
花雙蝶輕聲道:“噓,別那麼大聲。”
王潼湲撅了撅嘴,花容在玉簪之後更加俏麗。“我去叫殿下出來,那滿園的花兒,殿下都沒看厭煩嗎?”
花雙蝶輕輕一嘆:“王小姐千萬不可造次。”
王潼湲揉了揉衣衫角,垂頭想了一會,突然一陣風衝了進去,令花雙蝶阻擋不及。
暖閣內紋絲不動坐著葉沉淵,夕陽輝彩撒在鬢髮之上,染出一片霜白,刺痛了王潼湲的眼睛。“殿下——”她輕輕走近,咬唇道,“這座宮殿,真的困住殿下了麼?”
☆、105、提議 。。。
雕窗外百花燦漫;如同王潼湲的笑顏,迎風落下數枚粉清玉瑩的花瓣,徑直撲在葉沉淵衣襟上,他看也不看,只是坐著,靜默成雕塑,夏去秋來,他留給整個太子府的背影永遠是這麼冷漠。
王潼湲環顧四周,暖閣內一切如故,不沾一絲塵垢。雲杏殿據說是最好的居所,自從失去了主人之後,便對外封存起來。她曾經好奇地走入過一次,被花總管依照府規責罰,心頭免不了存了些委屈。本來,她便是大總管賈抱朴親自接入府裡的紅人兒,怕掉了身階,賈抱朴連忙指派她做殿下的近侍女官,跟隨在花總管之後學習宮廷內諸事。來了數月,她沒見到殿下笑過一次,倒是聽聞了不少關於太子妃的傳聞。這座雲杏殿在傳聞中像是一處神奇的桃花源,引得她觀望、流連,她只想著再走近一些,打破那些慘淡的往事,若能讓殿下笑開懷,那也是她最樂於見成的心願。
王潼湲咬咬唇說道:“我的孃親會百般才藝,曾教給我南翎國的巫祝之舞,還有那些動聽的小調,以前我只唱過歌兒,今天就讓我給殿下跳段舞吧。”
葉沉淵沒有說話;依然一動不動地看著花朵。他聽過很多南翎的歌曲,最熟悉的自然還是《燈籠曲》,可是再也沒有人能吹出那種歡樂婉轉的調子。王潼湲學過音律,未被嚴苛教導,亦不能領悟《燈籠曲》的精髓之處。
殿外石階前立著賈抱朴;穿著青綢絲袍;手裡還拿著封少卿傳回來的戰報。他知道殿下一旦進了暖閣;耳目心神皆閉住,沉溺於往事中,遑論有人能進言談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