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1 / 4)

小說:十年沉淵 作者:九十八度

在少時學習,她讀史,阿照陪侍一旁,讀詩。阿照笑話她不似女兒,心肝不比千江水,來不得半點鐘靈毓秀。她將古籍翻開,側目說道:“越主十年生聚,十年教訓。二十年之外,使吳國百宮為沼澤。這難道不是英雄之舉嗎?”

小小的她尚且懂得含冤負屈的重責,十年之後的她怎麼可能不理解,命運究竟掌握在誰手中。

風入襟,謝開言苦讀數日,不覺腹餓,唯當冷風雨露為伴,坦然安坐。這天,清露滴響,陰雨纏綿,天劫子叩門問訊,見無異樣,下山配藥離去。

謝開言走至山崖,騰空翻躍,習仿黃鳥打了一套拳。舒展開筋骨,她挽藤一蕩,採集野果充食。樹前雨水沖刷她的頭髮,露出光潔的額角,髮根處隱隱帶有一塊蘭青色印記。她不覺癢痛,不習梳妝,自然不知自身變故。看到天劫子不在山頂,她連忙抓住藥鏟,將藤蔓纏在腰間,徐步蕩下,花費一些時間來到山腰處的那方絕壁石窟。

洞窟內一切如故,土壤泡水,變得鬆軟了些,呈灰褐色。她執起藥鏟敲擊四壁,並未發現任何離奇之處,當然,洞內藏寶的那些傳說也成了奢望。

謝開言順好額前髮絲,察覺四肢起熱,忙吐納調息,放鬆心神。就在她靈臺漸開之時,突然又聽到一個聲音,叮咚一響,像是鐘乳石滴下一粒雨露那般輕微。

山是飛巖,本應渾然一體,卻在雨水侵蝕下洞開一方石窟。石壁堅硬,本無中空,卻在靜寂處傳來水聲迴響。謝開言覺得自然造化太過神奇,忙撲□子,豎耳傾聽。

又是叮咚一聲脆響,她沒聽錯。

她找了找石窟地面鬆軟處,兩手握鏟,使力挖掘。那泥土不知有幾尺厚,直挖得她渾身燥熱,差一點又要引得烈息遊走血脈。藥鏟挖斷了,她折斷幾根樹枝挖掘,不屈不撓地,終於被她挖到了一個漏斗形的地洞。

謝開言運氣於掌,猛地擊向洞口。沙石土壤飛起,撲了她滿臉,她跳到石窟外,接雨水擦洗乾淨,再繼續用力震裂地洞。反覆二十次後,地面豁然裂開,露出一道虛空的洞穴,黑魆魆地透不出光。

她翻轉羅裙,將內裡褻褲撕下褲腿,纏在松枝上。想了想,怕火把不夠,她只得咬牙扯開袖罩,塗了防凍止裂的獾油,再裹上一層。準備妥當,她晃開火摺子,點燃火把,小心沿著洞口爬下。

洞口狹窄,僅容一人。遊走幾尺後,她將火把插在上方,躍下洞底。洞穴幽深,黑而潮溼,在暗影裡張開口,如同一個怪物。藉著光亮走了兩步,突然從前方傳來一個蒼老而渾濁的聲音,在問:“姑娘,你是謝族人嗎?”

☆、回憶

洞底形如三丈見方的古井,四壁生滿青苔,雜亂岩石堆砌過來,掛著十丈高的斑駁水跡。叮咚一聲,從鐘乳石尖滴下一粒細小的水珠,砸在了地面的化石身上。成片的菸灰與鹽筍,像是銀白的迎春藤,爬上了化石底座,累積成半尊雕塑。溼濡濡的水漬如菌花散開,侵蝕了塑像,掉落一片一片岩灰鱗。

“姑娘,你走近點。”那道聲音就是從化石堆裡發出,又說了一句。

謝開言藉著微光,看清了前面的景況:一張枯槁的臉長在鍾乳化石裡,睜著兩粒銀黑色眼珠,正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而那尊雕塑,就是老者石化的身子。

這怎麼可能?謝開言聽聞一切,心底浮現起第一個想法。

一個年過八旬的老人竟然風化成半尊泥塑,在這麼靜寂的洞底,在這麼艱苦的地方!

謝開言環顧四周,眼底帶著一絲震撼。聽到老者在喚,她連忙走到兩米開外的距離,盤膝在他面前坐下。洞頂的乳化石水叮咚滴下,淌開在塑像的臉裡——倘若那還能稱之為臉頰的話——老者伸出一截細利的舌頭,朝右一卷,蘸到了那滴水。

謝開言觀察到,老者為了汲水,將舌頭拉伸成黑紅的軟鞭,如同蛇吻一般靈活。然而,他的手、腳、臉、舌都異化於常人,可見活得分外艱辛。

謝開言目視蒼老的臉,運氣鼓聲,用腹語說道:“前輩是何人?”

老者後背緊貼在溼潤的石壁上,赫然與洞穴生成一體。一截枯敗的銀臂慢慢抬起,像是冬天披雪的枝椏。他努力伸出手指,無奈只是動了動,根本不能撼動久積成石的身軀。

“我是謝族族長。”他才說了六個字,卻用了很長時間。

謝開言稍稍抬起眼睫,瞳仁中便傾瀉出微光。據她殘存記憶,謝族百年來沒有正式族長,歷年由刑律堂長老代理職責。因為自謝族在越州烏衣臺開創根本起,就立有規矩:族長必須由前一任委以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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