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刻喝道:“胡鬧!”
蓋飛踢著腳邊的石子,默默地跟在後面。
謝開言停下腳步,站在路旁,等著蓋飛走上前來,嘆道:“小飛,如果你想成為一名有作為的將領,就不能迴避學識。你時常纏著我給你講典例故事,卻不知卓王孫真有滿腹才學,能治世安邦,連師父都自嘆比不上。你想天劫子已是百歲高齡,博覽古今之書,尚要在我面前推崇此人,可見此人的才能達到何種境地。我們雖用暗計賺他便利,但有機會恭聽教誨時,一定不要錯失過去。”
蓋飛默然想了一會,才道:“好吧,我一定多努力。”
既然師父有辦法讓卓王孫收下他這個學童,那麼他一定要拖得久一點,儘量多學一點,讓師父刮目相看。
☆、誤會?
連城鎮左側有座幽靜清雅的宅院,竹滴空響,簷掃松風,獨勝塞外絢麗景色。馬一紫將此處灑掃一新,雙手供奉給了卓王孫作府邸。花雙蝶臨時居住在宅院之外的屋舍裡,鋪開軒架、染池,清整側廊及紋木窗,採明麗光線,飛針走線縫製衣衫。
謝開言經過門前的沙棗樹,小心避開腳邊孤零零的花兒,踏著如梭柔荑來到花雙蝶住處。
“花老闆在嗎?”
她揹著雙手,站在薔薇花架下探頭張望,雲霧似的絹羅布匹隨風飄蕩在眼前,將她的身影重重掩落下去。
花雙蝶從側廊轉角匆匆提裙前來,見著她,馬上斂衽行禮。
謝開言連忙退讓一旁,含笑道:“以後不要對我如此講禮,可以麼?”以前在巴圖鎮,花老闆待她極親近,不僅替她梳髮束衣,還能開句玩笑,在她手臂上掐上一掐。每次對上那雙閃動著光彩的眼睛,她都忍不住笑開嘴角,從心底湧現出一股暖意。
但觀現在的局面,花雙蝶總是矜持得體地微笑:“應該的。”
謝開言不解,摸摸臉,好奇地望著她。
花雙蝶只是抿嘴笑著,雙眼溢滿暖色,神態較之以前,有很大的恭敬禮讓之意。她不願開口點明,謝開言也不勉強她,說了說此行目的:縫製一頂軟氈女帽。
“謝姑娘想要什麼樣的款式?”花雙蝶進屋一趟,抱出眾多布料及花飾,放在石桌上,供來客挑選。
謝開言想了想,道:“漂亮即可。”
兩人坐在花棚陰涼處撐開繃架,以絲線走繡花蝶紋飾,謝開言才繡了兩針,指尖被扎,滴出一小點血跡。她忍住痛一聲不吭,將五指扎得遍地開花,堪堪繡出一幅圖飾,模樣秀頎可依,大體差強人意。
花雙蝶湊過來瞧了瞧,奇道:“謝姑娘,這個不是花蝶吧?”
謝開言斜掠她一眼,道:“是竹子。”
花雙蝶仔細端詳,看著青絲繡線旁浸漬一抹紅暈,暗歎口氣,面上卻不聲張。她依照謝開言的樣式,繡了一叢更加軒麗的竹子,點綴上兩隻翩翩撲翅的紫蝶,素手輕揚,極快縫製出軟氈帽的絹布套飾。
謝開言搬來竹凳坐在她身旁,側頭看著她的動作,內心讚歎不已。一頂雪英軟氈青絲繡飾的女帽即刻成型,比北理嬌俏的流蘇帽多了幾分秀雅和大氣。謝開言雙手捧過,欲留酬金,遭拒絕後拜謝離去。
花雙蝶覆下謝開言針繡的竹飾絹布,清洗乾淨絲線旁的血漬,熨幹,加了一層緞布墊底,就著竹飾飛針走線縫製了一隻錦囊香包。攫取特製的草末花葉填塞其中,錦囊便透出一股淡淡雅馨。
她將錦囊放進袖中,整理衣襟,順著側廊轉到角門,請示後,垂首走入卓王孫的宅院裡。聽到人聲,忙避嫌後退幾步,等候在院牆邊。
卓王孫玉帶輕緩,佇立於疏竹之旁,一襲白袍翩翩若雪,描摹出清俊雅健的風骨。身邊的黑甲騎兵報告說:“邊鎮軍營接到驛站邸報,核實了公子的特使身份,已備好了軍馬,等待公子進一步排程。”
卓王孫聽後即刻答道:“傳我諭令,原地待命。”
騎兵施禮離開庭院,佈置信鴿,將密令傳播出去。
花雙蝶遠遠行禮,走了過來,恭順喚道:“公子。”
卓王孫轉過身來,冷淡道:“在廳上,明白我叫你看什麼了嗎?”
花雙蝶始終垂首低看地面,眉目一如既往的溫和。“回稟公子,奴婢自然知曉。”
“說。”
花雙蝶低頭思索一刻,開口道:“謝姑娘身上所穿衣衫不是南方樣式,衽左裾長,繡著鵝黃雪絨,應是北方遊牧民族中貴女的通行裝扮。所繫腰結精巧耐看,成半月散開,十年之前在南翎國有個名目,喚作‘雙勝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