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萬千變化。寫到最後,字跡靈動,神采超逸,有如渴驥奔泉,令見者心悅誠服。
謝開言等待墨幹,細細瞧著字帖。卓王孫用筆縱橫揮灑,似梅枝欹正相生,端的是俊彩流利,卻又不失鋒芒之氣。她在心中走筆千萬次,已經在模仿那些細緻的變化。
耳邊似乎還有卓王孫的講解,指出了南北行書的不同特徵。
花雙蝶走進書房,將字帖裝裱起
來,盛放在錦盒內,留待謝開言帶走。
謝開言一直沒有開口說話,與平時相比,上午的教習完成之後,她有意推遲了一會兒辭別的時間。卓王孫喚她一聲,見無所應,忍不住伸手拉了一下她的髮辮:“今天是否留下來吃午飯?”
謝開言回過神,走開兩步站著,說道:“不敢過多叨擾公子,就此告辭。”
正說著,僕從過來通傳,說是蓋大求見。
所有人都知道府內規矩:在教習時間內不見客。謝開言卻不知道這一點,稍微延遲一下,恰好又耽誤了蓋大進來的時間。
卓王孫點頭應允蓋大的求見,看到謝開言仍滯留一旁,沒有離去的意思,眸中轉過一絲瞭然。
果然,蓋大又是為著殲滅狄容之事前來。蓋大恭敬作揖,說道:“稟公子,狄容部落加起來有萬數之眾,而馬場所有男丁統共只有一千人,假如硬拼,我們實難取勝。不知公子有何良策?”
卓王孫看了一眼謝開言,再朝花雙蝶說道:“備餐。”花雙蝶的一雙妙目在謝開言身上轉了轉,隨即瞭然,她福福身子馬上走了出去。
蓋大拱手站著,等待卓王孫的答覆。
饒是謝開言善於揣度他人心意,此刻也沒弄清楚卓王孫的意思。她安靜地站在一邊,目光落在蓋大低垂的臉上,不可不謂關切。
卓王孫冷淡道:“直說來意。”
蓋大接觸卓王孫前後有三次,多少了解他的性格,當即不含糊,直說道:“請公子提調精軍前來支援。”
蓋大強調的“精兵”出自邊防軍營,與巴圖守軍相連,人數只有五千,裝備卻是精良。巴圖屯兵數萬,兵士因逃避戰亂與災荒入營,烏合之眾較多。要殲滅狄容,一定需要華朝出精兵良將,與蓋家軍齊力征討。
來之前,蓋大並不能肯定卓王孫會答應他的借兵請求。謝開言勸慰著他,說道:“放心吧,卓王孫會答應的。涉及到共同利益,他一向分得清利害關係。”
就在蓋大駐足垂首等待間,他與謝開言都未瞧見卓王孫嘴邊微微泛起的涼薄笑意。
“按例先奏請殿下,待殿下批示,我再排程軍隊。”
蓋大見事情有了眉目,不再多說,拱手施禮後退了出來。他依照謝開言的叮囑,提前五天來求調兵,也是留出了時間,給特使大人奏請太子沉淵的意思。
謝開言在卓王孫後側躬身道別,卻聽到卓王孫說道:“你留下。”
☆、暗湧
陪著教習先生吃飯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關鍵要掌握限度。太生疏,會有冷落名師之嫌;太熱絡,又會逾越男女之防,使人生出尷尬心。謝開言遙遙坐在桌子對首,面上雖沉靜,內心卻有些吃緊。
旁生枝節是她未曾預料到的。按照以前慣例,卓王孫從來不挽留她用餐,來去憑她心意。只有這樣,她才會感到舒適。
花雙蝶帶著一眾僕從依次呈上湯食乾果並四醬碟,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頓時,疏淡香甜盛起在桌案間,珍饌佳餚擺滿了眼前。
“隨便嚐嚐。”卓王孫開口說道。
謝開言捏住湯匙喝了幾口湯,見卓王孫只是望著她,沒有動筷的意思,馬上放下湯匙,陪他坐著。席上沒有布案之人,不管怎麼吃,都必須遵循禮節。
卓王孫起身走到謝開言左側,執起玉箸,為她一一夾了四碟小菜,再取過桂花糕點,放在她面前。
謝開言忙道:“公子不必如此。”按理說,應是她這個學生伺候先生吃飯才對。
“吃飽,下午繼續課業。”卓王孫伸手輕壓她肩頭,淡淡說道,她只得順勢坐下。
在他的目光下,她吃了一塊糕點,喝了一碗湯。
卓王孫用另一隻青玉瓷碗替她佈置了第二碗湯,動作依舊不慌不忙,站在一旁始終沒有離去。
暗香襲來,清淡氣息駐足於前,無形之中便有一種昭示感,像是螞蟻噬骨一般,一點點蠶食著謝開言的牴觸力度。謝開言一心想結束這種看不見的折磨,便執起湯匙,幾口喝完第二碗湯。
頭頂似乎拂過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