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亦回來了。如神龍降臨大地,電閃雷鳴。
四目相對,猶如實質般的火花在空中啪啪作響。曹驚蟄仔細端詳這個頭髮灰白,比他更稱得上傳奇的男人,出聲道:“你終於來了。”
楚林如電的雙眸輕輕一瞥:“回來做什麼?”
“報仇。”曹驚蟄直白道。
驕傲的人不善於說謊,或者說不屑於說謊。他們喜歡將自己要做的事兒公佈天下,而後讓世人目睹他的所作所為。
“他是我兒子。”楚林指了指楚河。那張普通的臉龐上浮現一抹傲然的神采。
“我知道。”曹驚蟄不動聲色的點頭。刀削般的臉上古井無波。
“葬的是我妻子。”楚林緩緩說道。
“我也知道。”曹驚蟄回應。
“放下。”楚林平穩地吐出兩個字。威壓迫人。
曹驚蟄放下了;
放下那在華爾街無人可擋的龍頭柺杖。
楚河瞧著眼前這一幕,內心激盪萬分。
他提劍相迎,曹驚蟄卻無動於衷。
可父親放下二字,他卻毫無猶豫地放下了。
楚河並不認為曹驚蟄攝於父親的威壓。而是——父親那他從未觸及的龐大底蘊讓曹驚蟄放下。
曹驚蟄放下柺杖,拄在地上,那銳利的眸子卻是輕輕掃視楚林。良久不語。
嗖!
那貼身跟著曹驚蟄,卻從未言語的陰柔男子竄到楚林面前。那細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希冀與興奮。用那流利的英語說:“我叫英布。想和你打一場。”
楚林神色不變,平淡道:“用母語再說一遍。”
“我叫英布。想和你打一場。”英布用華夏語重複了一遍。
楚林聞言卻是緩緩轉身,走向了墓碑。
被忽視的英布眉宇間閃過一絲慍怒,右腳驟然向前。朝他身後拍去。
他這一擊氣勢滔天,如沉默中的猛虎幡然醒來。地動山搖。
“回來。”
曹驚蟄淡淡開口。
英布一怔,迅速止住動作。那驚濤駭浪般的氣場亦在瞬間收斂起來。彷彿他從未動過,之前出現的只是幻覺。
“楚林,這些年我身在華爾街。但你們的一舉一動我都在關注。”曹驚蟄銳利的眸子凝視楚林那寬厚的背影。
反觀後者,卻是輕輕蹲在墓邊,將那生出的野草一根根拔掉。專注而認真。
“我不知道你為何變成這樣。但我很清楚一點!”曹驚蟄逐漸加大音量。“我曹驚蟄的對手絕不會一擊就倒!”
曹驚蟄猛地一跺那象徵著權力與財富的龍頭柺杖,沉聲道:“你抬頭看看!華夏的天,變了!”
曹驚蟄來的很莫名。走的一樣奇妙。
楚河不知道他與父親曾發生過什麼。只是聽父親的形容,他應該是愛慕母親的男人之一。甚至——聽這曹驚蟄的描述。他還有一個曾羞辱過他的敵人。
隨便一個情敵,便是在華爾街橫著走的曹驚蟄。父親當年如何在千軍萬過獨木橋的驚險惡戰中殺出重圍。與那號稱華夏第一美人的母親連理廝守?
那一戰,又是何等的驚心動魄?
而能羞辱曹驚蟄的人,是否也是其中一員呢?又會是誰,竟有如此大的魄力與力量。能硬生生將曹驚蟄逼出華夏?
立冬了;
寒風如刀子般刮在臉上,令人皮肉生疼。
今年的白城格外冷。彷彿要將這座南方重鎮冰封起來。令城中習慣了溫暖舒適的市民苦不堪言。
楚河微微轉身,視線落在那專心除草的父親身上。囁嚅著唇角,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渴望的那個大英雄父親回來了。
可忽然之間,他發現這個父親遠比當年那嗜酒如命,墮落如爛泥的父親來得陌生。陌生得竟開不了口。
直至父親除光了墓碑四方的雜草,緩緩站起身來。楚河方才緩緩靠過去。
“回去吧。”
背對著楚河,視線輕柔落在墓碑上女子的楚林輕聲道。
楚河張了張嘴,終是合上唇角,黯然地轉身離去。
父親已經不是曾經的父親了。
當他破繭而出,像大英雄一般出現在自己面前時。連曹驚蟄亦不敢與之爭鋒。
當年的他,又是哪般?
北風呼嘯而起。略微吹亂了男人灰白的頭髮。他卻渾然不顧,安靜地凝視著墓碑上的女子。唇角溢位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