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獄卒押著走進來,而柳聖俞則仍坐在輪椅上,被獄卒推著進來。兩人都是披頭散髮、身穿囚衣。因為沒有審問、沒有用刑,身上還沒有傷痕,囚衣也仍是乾淨的。
看到柳聖俞仍然坐著輪椅,而沒有被獄卒提進來,蕭然心裡輕輕鬆口氣。看樣子大哥給了他足夠的尊重,沒有讓他喪失尊嚴。
對於柳聖俞這個人,蕭然始終懷著敬意。那個竹一般傲岸、堅毅、清冷、有骨氣的男人,給了蕭然非常好的感覺。即使身為對手,也仍然惺惺相惜。
柳聖俞格外的安靜,而蕭洵眼裡卻似有幽幽的火焰在燃燒,眼底的不甘毫無遮掩地流露出來,卻在見到蕭潼兄弟時乍現恨意,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他昂首站在蕭潼面前,臉上的神情透出幾分倨傲與輕蔑。牢卒狠狠踢了他一腳:“見到皇上,膽敢不跪?”蕭洵被這一腳踢得重重砸跪在地,膝蓋劇痛,臉孔有些扭曲。
蕭潼胸中的怒火已被壓住,英俊的臉上甚至帶了一絲笑容,悠然道:“皇叔,你還好麼?”
蕭洵沉默了幾秒,抬頭看著蕭潼,雙眸中的光影幽幽暗暗,如同一個已經受傷的魔鬼,雖然氣勢退了許多,卻仍然躲在暗處,等著出來擇人而噬。
蕭潼暗暗嘆口氣,蕭然則閉了閉眼睛。原來,這個人一直裝得那麼好,這才是他的真面目麼?那張文人雅士的臉,背後藏著的究竟是什麼?瘋狂的欲_望,膨脹的野心,一直主宰著他,支撐著他度過這十四年韜光養晦的生活吧?
“託皇上的福,我很好。”蕭洵的聲音很冷,還帶著嘲諷的味道。
當他把目光投到蕭然身上時,眼裡的恨意與不甘更濃,但同時又隱隱含著威脅。蕭然向他微笑,臉色雖然蒼白,面容卻平靜如水,彷彿絲毫沒有受到毒性的折磨。
“既然皇叔很好,朕的興致也不錯,就讓朕來聽聽皇叔的故事吧。”蕭潼的聲音沉穩而淡定,那種帝王的尊貴、雍容與睥睨天下的氣勢在不動聲色中絲絲流露,蕭洵微微眯了眯眼睛,遮住眼底迅速掠過的讚歎之意。恍惚想起當年那位年輕的帝王,在將他們一網打盡時,是那樣高高在上、傲氣逼人。
柳聖俞也在看著蕭潼與蕭然,此時此刻的兩兄弟,臉上的表情竟然出奇的一致。同樣紋絲不動的樣子,彷彿一切都在掌握中。柳聖俞不禁有些變色,但只是瞬間,他又恢復了平靜。
“皇上莫非要聽先帝如何中毒之事?”蕭洵笑了,笑得有幾分張揚、幾分得意。
蕭然狠狠握拳,指甲已經掐入掌心,可他唇邊依然淺淺含笑,靜靜地聽著兄長與蕭洵的對話。
蕭潼臉上的笑容同樣未變,可是雙眸中的寒意卻在不知不覺中滿溢。蕭洵的神情僵了僵,牽動一下嘴角,彷彿在抵抗那種無聲的壓力。
“皇叔,請講吧,朕洗耳恭聽。”一字字出口,猶如冰水澆在烈火上,猶能聽到“哧”的一聲輕響。
“其實,講出來是很簡單的一件事。”蕭洵道,“不知皇上是否查了先帝內侍總管趙宏的經歷?”
“查過,他是瑞慶八年進的宮,從最小的太監做起,一步步往上爬,直到瑞慶十二年才爬到總管的位置。這個人,想必是你安插在皇宮中的?”
“正是。”蕭洵點點頭,唇邊又露出那種嘲諷的笑意,“其實,貴為天子又如何?九五之尊又如何?到頭來竟然死在最卑微的小人之手。呵呵,我的皇兄,他在九泉之下如果知道真相,不知道會哭還是會笑?”
蕭潼忍著,一言不發,只是冷冷地注視著蕭洵。
蕭洵自己感慨了一下,接觸到兩雙冷靜得滴水不漏的眼睛,好像石頭砸到冰層上,泛不起一點水花。他怔了怔,收斂起笑容,緩緩道:“皇上還記得瑞慶十二年昭月國王元飆與太子元曦來京覲見?他父皇與我有過數面之緣,碰巧我也在京城,與他們不期而遇。那小太子纏著我,向我請教要為太子與幾位皇子準備什麼禮物,我便對他講,太子喜歡各種香料,他宮中常焚龍涎香。聽聞昭月國深山溝壑中有一種花叫做鈴蘭,香氣襲人,是一種珍貴的香料。元曦便立刻派人飛馬回去採摘,前來送給太子。”
蕭然聽得不寒而慄,好歹毒的計謀,原來從那個時候開始,蕭洵就已經為今後的陰謀埋下了伏筆!
“同年五月,趙宏被升為先帝的內侍總管,我覺得時機已經成熟。恰好那年秋天,先帝積勞成疾,開始覺得氣虛體乏、頭暈目眩,而趙宏便趁機將鈴蘭磨成的粉一點點放在先帝藥罐裡。
很少的量,慢慢積在身體裡,慢慢發作,那些平庸無能的太醫,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