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我決定上樓去看看,我希望林默能在樓上某個房間裡,如果他在的話。
可是上樓之後所看到的東西並沒有給我帶來任何突破。
二樓沒有樓下那種潮溼的味道,它散發著地板和護牆板上淡淡的松木香,這讓它顯得很乾淨舒服。一條走廊上分別有著四個房間,兩間臥室,一間書房,還有間儲物室。每個房間都有窗,每扇窗被推開後都一如既往地出現了同樣的房間,就好象被我推開的不是窗戶,而是面鏡子。
而每一扇門裡都沒有林默的蹤影,他真的不見了,而我很顯然的被困在了一個奇怪的空間裡,每一道通往外界的門、通向外界的窗,它們的背後不是外面廣闊的天空和被修正得很漂亮的叢林小道,而是相對的、完全一樣的另一個房間。我站在兩個孿生的空間裡,像擠壓在一個古怪縫隙裡的蟲,往前走是錯,往後走又是錯,甚至轉個身我就分不清楚到底哪一邊才是我剛才進來時的真實。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到底是什麼,我想不出來,它甚至不能被稱作為‘鬼打牆’,幾次遭遇‘鬼打牆’的經歷可以讓我這麼肯定。
下樓時的步子變得異常的沉重。
如果說上樓之前我還存著點希望的話,樓上轉過一圈後,我連一點希望都不存了,我真的被孤立在了這幢房子裡,外面下著大雨,也可能已經停了,可是推開客廳的門,我只能看到一間同樣安靜整潔的臥室,就像我所待著的那塊地方。
然後坐在沙發上我發了很長一陣子的呆。
花了很久去整理這一切的細枝末節,我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幻覺?可是幻覺可會這麼真實?除了那扇通往外界的門,以及通往外界的窗外面所展現在我眼前的東西之外,我感覺不出有任何異樣的地方,我能聞到廳裡潮溼粘膩的味道,能聽到鍾滴答的聲響,還有沙發上毛糙的柔軟。
最終目光再次落到對面那扇虛掩著的門上,我站起身朝它走了過去。
可以感覺那雙窺視著我的眼睛似乎閃爍著興奮的東西,我又一次聽到了門板上的剝啄聲。可是門板紋絲不動,感覺不出任何附著在它上面的力度。
抓住門把,我一把將它朝裡推開。
門裡斜出來一片陽光讓我吃了一驚。
這麼明亮的色彩,明亮得讓我覺得不像是真的。以至呆站了半天,我才反應過來自己正站在一間陽光燦爛的房間裡。房間收拾得很整齊,沒有薰香那種濃郁詭異的味道,更沒有從牆壁裡滲出來的溼氣,有的只是乾淨和溫暖,還有淡淡陽光的香味。
我的目光落到門前那張大床上。
床鋪得很整齊,被子擺在靠牆的一角,平滑的床褥上看不出曾經有人躺過的痕跡。
方潔不在房間裡,雖然除了我上樓那會兒這扇門就沒出過我的視線範圍,和林默一樣,她不見了,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邊上有什麼東西輕輕哼了一聲,在我對著這一切發呆的時候,我低頭循聲看過去,就看到方潔的那隻花皮貓懶懶在牆跟邊橫著。似乎被我的腳步聲吵醒,它仰頭眯著眼看著我,半晌舔了舔嘴又躺下來,身上的毛在陽光裡散發出柔和明亮的光澤,它有節奏地從喉嚨裡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而這一切並沒有讓我興奮起來,雖然這房間有著一扇唯一通往外界的窗,一陣陣風從外面吹進來帶著泥土和陽光的味道,這味道不是幻覺。
可是哪兒來的陽光呢,就在半個多小時前明明外面下著瓢潑的大雨,要停並且出太陽,也不是沒有可能,但地上的水呢?半個小時前下過的暴雨,為什麼沒在窗臺和外面的樹枝泥土上留下一星半點的溼意??
後退著出門我把那扇房門關上,重新回到沙發上坐了下去。牆上的鐘指著四點。從來這裡到現在我已經在這房子裡待了一個小時了,而我現在應該怎麼從這地方出去。
忽然瞥見茶几上的電話,我趕緊把它抓了起來,正準備打回家看看狐狸在不在,還沒撥號,裡頭一直線的滴聲讓我把它掛了回去。這是電話線沒被接通的聲音。
我趴到地上循著那根電話線找著它的插頭。片刻在臺燈邊的插座旁找到了,插頭就歪在一邊,一頭已經燒焦了,根本沒辦法再接上。
丟開線我站起來在客廳裡轉了一圈,沒有任何目的的。然後突然衝到大門口再次用力把它拉開。門外那間客廳裡滴答的鐘聲傳了進來,像是不甘於整個空間過於寂靜的沉默般,它在我耳邊同我頭頂那隻鐘的搖擺聲一起,一前一後搭配響得歡快。
我把門重重關上,貼著門坐到地上,掃著廳裡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