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之事,不必朕說,你該都知道了。作為一個父親,朕的確有愧;但作為一國之君,朕是無悔無憾。”承帝從龍座上起身,步下九重玉階,走到珩止面前,“朕唯一能給你的,只有它。”抬手遙指的,便是皇位。
珩止只瞄了一眼,即俯身跪下:“兒臣不敢,還請父皇收回成命。”
承帝望著龍座,淡淡說道:“怎麼?不想要?這本就是屬於你的位置。”
“可如今已是大哥的位置!”珩止正聲說道。這個位置,他並非不想要,而是現在一旦要了,他的下場,將會同他的母親一樣。
“你在怪我?”承帝坐到白玉階上,與跪著的珩止平視,“若有朝一日,你能君臨天下,必能感同身受。”
“后妃與天下,孰輕孰重,兒臣自是清楚。可是”珩止本是不想用這樣質問的眼神對待他的父親,但沒有選擇,“父皇明知謀害我母妃的人是儀妃,左丘卓不過是一件工具。為了江山,放過他,我可以接受。但是,儀妃”
“朕不能殺她,可以說,朕不能對她做任何事。”承帝的回答顯得無奈,“永不立她為後,已是最大限度。”
“為什麼!”珩止強忍自己的情緒,發出低吼。
承帝苦笑著,將當年的真相全盤托出:“二十三年前,太后尚且健在,她屬意的後位人選乃是儀妃,因為儀妃的父親,曾用命換回了我的父皇,也就是你爺爺。可我執意要立謹蘭為後,太后不允,說是謹蘭出身低微,為後不足以令人信服。於是,立後之事,一拖再拖,直到十四年前,太后駕崩。守孝期一過,朕便下了詔書,立你的母妃為後。”
“這與不能動她有何干系?”
“關係大了,朕萬萬沒有想到,太后在死前給了她一道懿旨。”承帝忽然笑開,異常蒼白,“你猜猜裡面寫了些什麼?”
幾乎不需要想象,珩止脫口而出:“必須立她為後?”
“不止如此,還命朕必須饒恕她犯下的所有過錯,不得處罰!”承帝的眼神有一瞬間的茫然空洞,“也就是默許她”
“什麼!
”珩止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在他的記憶裡,太后是一個極為和善的人,亦是非常寵愛自己。那樣慈眉善目的人,居然做出這種事!當年太后駕崩,他還在靈前哭著跪到虛脫昏迷,今日想來,竟是那般可笑。
“也為了讓儀妃安分守己,不再傷害於你,朕才把太子之位給了珩啟。你應該也看出來了,他的資質甚至比不上珩允。本想日後找個說辭把他給廢了,好冊立珩允。不過,現在已無必要。”承帝的眼底現出光芒,瞳孔裡映著一身傲然的珩止,“你是朕與謹蘭的兒子,該是你的,就必須是你的!”
“儀妃會答應嗎?”珩止搖搖頭,“就算她肯答應,滿朝文武也未必會任由父皇隨意更換太子。”
承帝寬慰地笑了笑,示意珩止坐到他身邊:“你倒想得周全。這十一年,想必你是看透不少。以後就常來這裡,幫父皇的忙吧。”
“是,謹遵父皇之命。”
“若是能早日與你的皇妃誕下王子,那是再好不過。”承帝笑得意味深長,看著珩止的欲言又止,說道,“那塊白絹是假的吧?”
“父皇”
承帝又是道出一句,可謂驚人:“當年應是伏堇的主意,保全你至今日。”
“父皇是如何得知!”珩止的確吃驚不小,伏堇一直隱藏的實力,居然已早被承帝看在眼中。
“若無萬中無一的驚人之才,朕怎會讓他留在你身邊?”伏堇是承帝在二十年前的荒雲戰亂中,撿回的一個孤兒。繼而笑言:“怎知這一回,他連朕也算計了,整整十一年啊。”
珩止直言道:“伏堇也是為了顧全大局。”
承帝沒有應答,而是緩緩起身,握了珩止的手,將他拉到龍座前:“朕一早就猜到你不會接受太子之位,所以事先為你準備了這個東西。”從龍座後取出一方桐木長盒,遞給珩止,“以後的路,由你自己選。”
珩止不解,即刻抽開盒蓋,裡面竟是一明黃卷軸,是一張詔書!看著承帝對他溫和笑著,遲疑地展開詔書。是冊立太子的傳位詔書!
承帝按住珩止微微顫抖的手,面露威嚴之色,鄭重說道:“但凡有一日想通了,或是生了變故,你都可以用這道詔書來繼承我胥承陰的皇位!”
“父皇!”珩止緊握詔書,雙膝重重跪在地上,俯身叩拜,再難言其他。曾因母親的死對承帝產生的所有疑惑,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不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