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了這麼一聲,便撲通一聲跪下,淚水決堤而出,如大雨而下。
顧安晨沒有蹲下來勸她,仰起頭回望後方,用手拭了拭眼角。自從爸爸過世後,這個家就真的像散了一樣。
顧安晴看著照片上父親熟悉的笑臉,思緒如泉湧,一時間,所有的感情齊齊湧上心頭。
她這麼一跪,便是許久。
顧安晨也沒有去勸她。自己回了車裡。
正是中午,現在已經是五月份,太陽很烈。她便這麼跪著,不說話。只偶爾喚聲“爸爸”,時不時傳來破出聲來的抽泣
直到中午,在車裡等著的顧安晨起身才把她帶了回來,放回到副駕駛座上,然後驅車離開。
“這是去哪?”發現路不是去郊區的,一直沒有言語的顧安晴才出聲問道,聲音沙啞得緊。
顧安晨皺了皺眉,不該放任她那麼長時間的。原本想著她自從離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爸爸,這次回來也沒敢主動前來,肯定心裡有好多話。可是沒想到她這麼一發不可收拾。
“回家。”顧安晨轉頭看向副駕駛座位上的顧安晴回答,皺著的眉頭依舊沒有鬆開,溫和的臉色帶著凝重。
“怎麼回家?不是說要去看茹姨的嗎?”顧安晴聽說要回去,抬起頭看向他問道。昨天不是說話上午一起來看爸爸,下午送他去看茹姨嗎!
“你這樣怎麼去?”顧安晨無奈地開口。他一直都知道。對於爸爸和當年的事情,她之所以閉口不提,不是因為忘記,恰恰相反,是記得太深。即使現在性格淡然開朗,但只要一遇到這些,她整個人就會鑽到死衚衕。
“噢”顧安晴抱歉地垂下羽翅般的睫毛。像是個犯了錯被大人責罰的孩子。半晌,低低地開口:“要不你就把我放下吧,我打車回去,你自己開車去。”
顧安晨扭頭看她一眼,沒說話,轉過頭去依舊認真開車。
“我自己回去沒關係的。”顧安晴見顧安晨半天沒有回話。又出聲道,然後在顧安晨轉過來的目光下停止了繼續開口的*。
相同的車程,到了家,姐弟兩個從車上下來,顧安晴再次不放棄地說道:“我已經到家了。你待會兒在路上吃點飯,趕緊去吧,還不耽誤。”
“你快進屋吧,今天不去了。”顧安晨把車停好,走下來對她說道。去看媽媽不急於這一時,哪天都可以。
他一直都知道姐姐心裡對六年前的事情有很重的心結,但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來這個結,比他想象中要深的多。
誠然,這世上,有很多人比他們經歷的更多、更不幸。但是,別人的痛苦是別人的,人體會至深的,往往只有自己。
六年前的事情,放在紛紜社會中,也許並不算什麼,然而對於向來一帆風順,從來沒有經歷過什麼波折的他們來說,那年,已經足以改變一生、銘記一生。
於他來說,十六歲的年紀,正當年華,一夕之間,父親離世、公司破產、媽媽對姐姐怨恨難容。世界,突然天塌地陷,生活,驟然崩潰。
對於姐姐,又何止這些!愛情不得、鋪天蓋地的負面報道,寡寡一人。親情和愛情,家庭與事業,一夜間全部失去,在內要承受媽媽的怨責,在外還有要把人吞噬的新聞。可以說,一夜間,失去了生活的全部支撐,被洶湧的黑暗淹沒。
顧安晨絲毫不懷疑地相信,亞瑟一定是在姐姐離開前被發現存在的。不然,姐姐做的,定不止是一聲不響地獨自離去,怕是要隨著爸爸去了。
說起亞瑟,他的存在,能帶給姐姐生的念想,他是無比感念的。但是深遠一點想,真正帶給姐姐生的念想的,怕不止是他的,關鍵還在於,他的爸爸。若不是愛著他的爸爸,姐姐又怎麼會在那樣艱難的狀況下生下他。
對慕司暘,顧安晨在當時出事之前是全然不瞭解的。他當時還只是一個上中學的男生,怎麼會對他有所關注。即使是後來知道姐姐簽約了慕氏,也沒特別去了解,只知道慕氏國際的總裁叫慕司暘,年輕有為,是a市有名的青年才俊,性格冷然,手腕冷硬。
姐姐不過是慕氏旗下眾多女藝人中的一個,他當然不會把他們倆聯想到一起。
之後,爸爸出事,媽媽叫他回國。才知道風風雨雨的報道中全是姐姐和他的事情,只是,當時哪還有心思顧這個,也沒去了解。接著,姐姐離開,又是新的混亂。他安排好情緒不穩定的媽媽後,也離開了。
往事不可追,那些事情,不僅對於姐姐來說不想提及,對他來說,也是如此。所以此後,他也沒再去著意瞭解慕司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