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因生氣傷了身體。她從小沒爹,那時候老媽又忙自己的生意,根本無暇照顧她。是外公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她長大,教她練書法、教他彈古箏。
她記憶最深刻的是外公那間大大的書房,裡面的書都很老舊,有清末的民間小說,也有國學四書;書房裡的陳書味總夾雜著淡淡的墨汁味兒縈繞在她鼻尖,是以,她覺得那是外公的味道。
兩個舅舅氣沖沖離開了,留下她和外公在堂屋坐著。老爺子的呼吸很沉,腰背疼得根本直不起來;由於方才氣血上湧,他兩眼模糊,頭也陣陣發疼。
這些年沒怎麼注意外公的變化,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個老人不再像是兒時那般硬朗;
頭髮花白如雪,曾經直挺的腰背彎了;曾經亮如洪鐘的聲音,也因為歲月沖刷,變得嘶啞。
炎熱的夏季午後,他拍拍大腿,說:“可可,到外公懷裡來。”年幼的她拿著玩偶衝進外公懷裡,外公笑得那樣開懷自在,手裡握著蒲扇,輕輕地給她扇著風。
曾經那樣偉岸的老人,此刻在她面前,佝僂著背,突然之間變得很瘦小。望著骨瘦如柴的老人,秦可可鼻尖有些發酸。
待扶老人家回屋躺下,伺候他吃了藥,閉了眼,秦可可這才放心回了房間。
她的房間很古樸,厚重的木地板、雕花木床,窗臺前的几案上放著一盆繁盛的君子蘭,牆上掛著外公畫的猛虎圖;她趴在雕花楠木的梳妝檯上,望著鏡中的自己發呆。
想著方才在酒吧強吻唐思淼,她臉頰陣陣發燙,像是吞了一碗火碳,連著喉嚨裡也乾澀的緊。
她從沒想過自己能如此瘋狂,也從沒想過敢在酒吧摟著一個男人親吻。她在手臂上狠狠磕了幾下,真想把自己腦子裡的東西倒出來瞧瞧,到底裝了些什麼東西。
*
茂縣古鎮中央有一座“中天塔”,數百米高。立在塔頂,可以鳥瞰整個古鎮和遠處宛如哈達的嘉陵江。唐思淼立在塔頂,俯瞰著整個古鎮,目光定格在了秦宅那一片。
古鎮萬家燈火和頭頂明朗圓月、稀疏的繁星,交織在一起,如夢如幻。他頭一次見這樣震撼人心的夜景,不同於城市霓虹繁華;重重的燈火,就像一顆顆閃閃明珠鑲嵌在張黑色的真絲綢布上;正如一件絕世的工藝品,做工精湛地無可挑剔。
塔頂風勢很大,冷風打在人皮肉上有些刺疼。中秋前後幾日,爬中天塔的人很多,尤其是這樣晴朗的夜晚,許多人慕名而來,就為了俯瞰一眼古鎮的萬家燈火,月色銀輝。
可很多遊客爬到倒數第二層,就被工作人員攔了下來,只好在倒數第二層觀賞。頂層被唐思淼承包,他倒也會享受,在古塔頂層喝咖啡,賞月,看燈火
只是一個人,實在有些無聊。
大概是剛才在風情酒吧被秦可可強吻,他到現在還沒回過神。以至於抬頭望著朗朗明月,月盤中映出的竟是秦可可的面容。回想方才在酒吧,好半晌,他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真是一個膽大的丫頭,從那種家庭教育出來的女孩,不應該是知書達理的嗎?
如果她真的是個中規中矩、知書達理的姑娘,反倒無趣了;唐思淼的思緒跳躍不安,將平日裡那個二貨秦可可,同剛才在酒吧彈古箏的秦可可分成兩幅定格畫面,相互比對;前者嬉皮,後者雅靜,怎麼著都不像一個人,大概是發現了秦可可的另一面,他竟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雀躍。
有機會,他真想聽她彈一首完整的曲子。
還有機會嗎?
被秦可可這一吻,他徹底放棄了原本“炙手可得”的專案。秦阿伯給他添咖啡時,問他:“真就這麼放棄了?”
“沒關係,集團不差這一個專案。”唐思淼起身,抬手繫了系領帶,解釋說:“就當我欠父親一份禮物吧。”
是因為秦小姐吧?
秦阿伯笑得很清淺,難得少爺對一個女孩子上心;若是老爺知曉,高興還來不及,哪兒還會在意什麼壽辰禮物?
“你去收拾下行李,明天一早,回夏川。”唐思淼起身,手撐在欄杆上,耳側的風獵獵作響。
在外邊兒消遣了這般久,該是收心的時候了。放棄這個專案,權當感謝她這段時間對他的照顧吧。
對於秦可可,他覺得她很可愛;覺得她很有靈氣;他對秦可可的感覺,很奇怪,卻又表達不出來。
他很討厭感情用事,為了秦可可放棄專案,心中煩躁感更盛。
驕傲如他,自是打心底排斥對秦可可的感情。
因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