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月兒輕輕地揉了下略有些紅腫的雙眼,死盯著弘揚道:“揚兒,你都知道了嗎?”
弘揚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道:“皇額娘問的可是宮中正亂傳的前線軍報一事?”
“唉,你都知道了。你皇阿瑪現如今下落不明,額孃的心全亂了,這該如何是好啊,額娘雖已經下令宮中不得傳播此等訊息,可,可也架不住人多嘴雜,真要是讓太后知道了,太后那個身體要有個好歹,額娘怎麼去面對你皇阿瑪啊。”蘭月兒苦惱地搖了搖頭道。
弘揚的小臉上沒有一絲地波動,只是磕了個頭道:“皇額娘不必擔憂。此訊息一定不是真的,孩兒雖不清楚前線戰局,但有一條孩兒是明白的:皇阿瑪素來用兵謹慎,從不打無把握之戰。絕無可能剛到準格爾部便立刻全軍出擊與老毛子決戰,至於中伏潰敗更是無稽之談。嗯,按上一封軍報的日期計算,這場戰理應尚未開打。”
“這”蘭月兒一揚柳葉眉,雙眼中露出期頤的光芒,頓了一下道:“揚兒,你能肯定?”
“嗯。”弘揚用力地點了下頭道:“回皇額孃的話,孩兒見識過皇阿瑪書房中的大幅地圖。對準格爾的地形地貌也頗有些瞭解。按行軍日程算,即便是皇阿瑪剛過了八百里旱海就立刻全速進軍直奔烏古倫河的話。最快也要到四月九日才能抵達,再從前線送回軍報,就算是八百里加急也得四月十四日,也就是明天才能到,而謠言裡說皇阿瑪四月七日在烏古倫河戰敗,這前後一聯絡便可看出其中有詐,理應是有小人作祟,要亂我朝綱。”
“什麼?”蘭月兒大吃一驚,霍然而起,在宮裡頭踱了幾步,猛地一轉身死盯著弘揚道:“揚兒,這事情可開不得玩笑。”
“皇額娘放心,孩兒自有分寸,此事絕對假不了。”弘揚恭恭敬敬地答道。
“那,那該如何是好?”蘭月兒見弘揚說得如此肯定,心中頓時有些子慌亂了起來道:“你皇阿瑪不在京師,大小事情都是你十三叔和弘曆在管著,要不要趕緊通知他們去?”
弘揚小臉一肅道:“皇額娘請放寬心,此事不宜外洩,皇阿瑪何許人也,早就佈下天羅地網等著小人自己跳出來了,若是皇額娘亂了手腳,一旦壞了皇阿瑪的大事,只怕不好,再者,我大清自有祖訓,後宮不得干政,皇額娘請善自珍重,莫要授人與柄。”
弘揚這話說得就有些重了,不免有違孝道之嫌,可卻是句大實話,頓時如同一盆涼水澆頭一般將蘭月兒從慌亂中驚醒了過來,自嘲地笑了一下道:“揚兒長大了,額娘知道該怎麼做了,你且起來罷。”
“皇額娘恕罪,孩兒言語無狀,衝撞了皇額娘,還請皇額娘處罰。”弘揚並未起身,反倒是深深地跪伏在地上。
“罷了”蘭月兒地話還沒說完,怡心略有些慌張地從宮門口的屏風後探出個頭來道:“皇后娘娘,慈寧宮傳來懿旨,太后宣娘娘覲見。”
蘭月兒抬頭看了眼怡心道:“知道了,本宮即刻就去,你先去備軟輦。”
“是。”怡心縮回了身子,自去忙著指揮一干子太監、宮女安排軟輦不提。
蘭月兒略一思索。看了看兀自跪倒在地地弘揚道:“揚兒,此非常時刻,今兒個學就先不去上了。||||隨額娘一道去給太后請安好了。”
弘揚一聽就明白蘭月兒這是擔心自個兒說服不了烏雅氏,生怕烏雅氏擔心過度以致於傷了身子骨,是打算拉壯丁來著,卻也不敢說破,只能磕了口頭應了聲:“是,孩兒尊旨。”
烏雅氏習慣早起,大體上是當初入宮時當宮女時養成的習慣,即便後來貴為皇貴妃了也沒有睡懶覺的毛病。總是一大早便起來,燒香唸佛,虔誠得很,現如今貴為太后了也是如此。今兒個才剛起呢,監國阿哥弘曆便來請安了,這婆孫倆談了一陣,慈寧宮裡便傳出道懿旨:宣皇后蘭月兒覲見。
烏雅氏素性淡雅,從當妃子時起就不怎麼管事,當了太后也是這般樣子,除了燒香唸佛之外。也就是請些當年要好地幾個老妃子一道敘敘話,從來沒有對後宮的嬪妃們發號司令過,宣召皇后覲見還是三年來的頭一回,這等訊息在宮中自然是傳得極快,蘭月兒人都還沒到慈寧宮呢,滿皇宮就傳開了,說啥的都有,甚至有傳言太后要擁立弘揚或是弘曆登基的,鬧得原本就人心惶惶地後宮更是有些雞飛狗跳般的慌亂。
“叩見太后,兒媳(孫兒)給太后請安了。”蘭月兒母子剛走進慈寧宮便瞅見監國阿哥弘曆正乖巧地侍立在烏雅氏的身邊。除此之外,諾大地一間慈寧宮並無一個太監、宮女在,各自心頭雖有疑惑,卻也不敢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