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交代上級吧。如果你們經營正常,誰逼你們去合資?嗯?大話誰不會講?你們的流動資金又陷於枯竭了吧?是不是又讓政府出面幫你們向銀行貸款?這個怪圈什麼時候可以結束?”
苗霈林是技術幹部出身,“趙書記,紡織廠的主要問題是裝置陳舊,研能力不足。適應市場的新產品我們幹不了。如果市裡能投一筆資金給廠裡進行改造,我想不合資也是可以的。”
“投一筆?多少?二千萬還是三千萬?政府又不是印鈔機,銀行的錢也不是那麼好拿的。何況還要搬遷,你們算過費用沒有?”如果明華加進來,開區可以拿到一筆土地轉讓金,但如果紡織廠以現在的身份過去,市裡會讓收他們的徵地費?這個顧慮卻是趙曉波不願意講的。
進入九十年代,國家一直面臨通脹的壓力,壓縮信貸規模的情況下拿到大筆技改資金很難。對於拖欠銀行債務高達8ooo餘萬的紡織廠,銀行也頭疼的很吧。
趙曉波下午單獨見了程恪,程恪將市長楊百鑫叫了來一同聽了趙曉波的彙報,程恪驚訝道,“合資是既定的方針,為什麼拋開另搞一套?”
另搞一套的是明華,程恪的問題誰也無法回答。程恪頓了頓,“明華又不是慈善機關,人家幹嗎要在什麼也得不到的前提下注資進來?說實話,我更在意明華的管理機制,這家企業十年光景從零開始將規模做到了十億元,不只是資金和技術的事。你們的思想過於保守了。這個來自計委的房培明同志,為什麼這麼激進呢?國有資產的流失?年年虧損就是對國有資產負責嗎?聯投方面,榮飛和隆月都沒有出面嗎?”
得到趙曉波肯定的回答,程恪抓起電話給榮飛的辦公室撥過去,那邊沒人接,程恪想了想又放下了,“你將你們的人都叫來吧,我看需要統下思想。”
楊市長沒有表意見。紡織廠改制的事被程恪親自抓在手裡了,他確實不便表自己的看法。
會議定在兩小時後開,程恪壓下跟榮飛通氣的念頭,他感到榮飛在合資問題上改變態度了。如果做不通這小子的工作,這次的談判會艱難的多,談崩的可能並不是沒有。
走了的趙曉波又折回來,“程書記,我感到榮飛有點情緒。或許是錯覺吧,這次明華的人來,他一直不肯露面。”
“這小子,”程恪哼了一聲。
下午的碰頭會上程恪批評了房培明和苗霈林,認為他們現在這個方案過於自以為是了,要學會換位思考,“什麼是談判?談判主體是平等的雙方。經委是市屬企業的業務主管,位子不同,就不存在談判了嘛。你不要將明華當做你們的下屬,人家不屬於你領導。”他訓斥房培明。然後給明天的會談定了個基本的調子,底線是合資並雙方各持股一半,紡織廠的舊欠要透過合資解決掉,職工要基本得到安置,但不能說百分百的話,“不要講那些大話。改革開放十幾年了,凡是民營企業進入的行業,國企基本是一觸即潰。這裡面究竟有什麼奧秘?總說國企的負擔重,聯投的工資是北陽企業平均工資的二倍有餘,各種保險一樣不少,為什麼人家能盈利?行業不同?明華在北陽有分公司,在座的不少人都參觀過,為什麼人家在盈利?拉進明華不僅是為了獲得資金上的補充,更重要的是學習人家的管理經驗。對,就是學習,不要以為你們搞了幾十年了,經驗豐富的很,我看你們就是要放下身架當小學生,紡織廠我們就是沒有搞好嘛。這次合資,一是要確保絕大多數職工的利益,二是要解決紡織廠沉重的債務負擔,三是要吸取明華在管理上的先進經驗。做到這三條,就是對國有資產負責。”
楊百鑫同意程恪的意見,他想了想,“程書記,六月份榮飛在北陽賓館對我們說明華不一定追求控股的。榮飛雖不是明華的領導層,但他是大股東之一,是不是跟他談談,我們各讓一步?”
“是要和他談談。”程恪淡淡地說。
第三卷第207節心聲
第三卷第2o7節心聲
當天晚上,處理完當日檔案的程恪給榮飛打電話,“我需要跟你談談。你來還是我去你家裡?”
正在吃晚飯的榮飛想了想,“你也不必來,我也不想去。我開車接你出去吧。估計你沒有吃飯。”
“好,這個主意好。”程恪比較喜歡這個感覺。很少有人與他平等交談了,很少有思想的碰撞了。與其地位相當的人自然可以沒有身份的顧慮,但往往不會深談。至於下級,恐怕沒人敢吧。
榮飛開了沃爾沃到市委門口,正看見穿了風衣的程恪從樓裡走出來,他將玻璃搖下,程恪拉開車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