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說說看。”
“起初我經商,目的就是擺脫貧困。你知道,我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沒權沒勢的,日子過的很難。後來生意越做越大了,我的目標也越來越高,有些不自量力了,結果就是很累很迷茫。比如創立傅家堡實業,因為那是我的故鄉,我童年生活過的地方,希望透過辦實業讓鄉親們擺脫貧困。比如造汽車,我始終覺得合資解決不了落後的現實,希望將利潤留在國內。比如搞助學,因為我上學時很窮,希望我的師弟們過得稍微舒服一點。小時候在傅家堡唸書,冬天簡直凍死個人,所以我將南郊的村辦小學都翻修了。我這樣做是不是很不自量力?”
“不,這個理想很崇高。這個做法也很崇高。沒人否認,更不必迷茫。”
“做生意早就越為我自己的時候了。第一桶金,很後悔沒有那時就停下來。我這個人,怎麼說呢?比較早熟吧,一些事情早就看開了。比如生活,我很早就有我自己的標準了。過自己標準的就不太需要了。我的朋友們換了幾次車了,崔虎差不多一年一換。我呢,始終覺著那就是個代步工具,我又不去飆車,不去討好女孩子,要那麼新那麼好的車幹什麼?比如甜井巷的院子,如果不是為了家人,我或許就在棉花巷住著了,也沒什麼不方便”
“這正是我最欣賞你的地方。常跟偉業講,要他向你學習”
“在物質上不追求的人,必然在精神上有所追求。否則他就是個傻子。但我在精神上也沒得到本該有的愉悅,所以我感到迷茫。”
“是因為新世紀股權的事嗎?”
“那只是個起因。如果常乾坤不是我的親戚,我不會出手幫助的。一些東西是我手把手交給他的,沒有我,我指的不是資金問題。你信不信,即使他貸到3oo萬,也不會展到現在。”
“這個我承認。可是”
“你聽我說完。我希望我的親人,朋友在我的幫助下生活的更好一些。但我不是聖人,我希望在付出後得到回報,這種回報不是物質上的。我的錢已經花不完了,只要不去澳門或者拉斯維加斯,我的錢就花不完。到那些大賭場也不一定就輸完。但很多人,包括你,都將我的付出看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我的家人是這樣,很多朋友是這樣。一些政府官員更是這樣。聯投在十年內展到如此規模,是不是血腥積累啊?拿出微不足道的錢來搞慈善,是不是邀買人心掩飾其原罪啊?聯投的展史你是見證人,如果說它有罪惡,恐怕就要算到香港,日本及石油市場的投機了。在國內做實業,我掙的錢乾乾淨淨,問心無愧。”
“我從來沒有那樣想過。”
“但事實是這樣。82年我搞了個尾氣淨化裝置,為了北陽和上海,無償捐出來了。北北高上馬,王老師缺錢,拿走我一個億。北臨高你又給我兩個億的指標。紡織廠是市裡的心病,上任班子折騰一番沒有解決,你想把它救活,這樣又拿聯投墊底。這樣做了,就是正確的,也是正常的。不這樣做,就是異類,就是唯利是圖的資本家,活該受到打壓。就社會而言,或者就官場而言,這樣的價值觀是正當的嗎?”
程恪無語。
“你有你的人生理想。雖然沒有跟我講過,但我可以猜出來。大概省委常委、市委書記是事業的最後一站了吧?在這一任上要為這座城市留下自己的印記吧?”
“這有什麼不對嗎?”
“我沒有說不對。官員追手*機看0;net求政績總比不追求好。我不是貴黨黨員,也不信仰**。無產階級的導師講,當人們將勞動作為第一需求時**就要實現了。這句話讓我打消了對**可能產生的信仰,因為我從來不相信人會將勞動作為第一需求。好逸惡勞就是人的天性,那些熱血沸騰的口號我是喊不出來的,我就是個普通人,一個沒有遠大理想的普通人。當我的信念遭到挫折,我就會迷茫。當我的付出得不到應有的回報,我就不幹了。”
“你不是普通人,你已經可以影響很多人了,甚至可以影響市委的決策了。”
“不必給我戴高帽子。之所以跟你說這些話,因為我知道你骨子裡跟我有一樣的東西。你從來沒有跟我提任何個人方面的要求,哪怕暗示。我倒是向你提過幾件,你都毫不猶豫地辦了。因此我把你當朋友,忘年交的朋友。你下臺了,退休了,也是我的朋友。但是企業就是企業,先它要盈利。一個創造利潤的企業就是對社會回報。友情代替不了經濟規律,在北重時我就斷言,企業不按經濟規律辦事一定會他**的完蛋。但國企有多少是按經濟規律辦事的?遠的不說,北陽的兩個大型國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