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著就好,就算為了你們的回憶活著,也好。你以為你這麼一去,便是證明了你對蓮娜這麼偉大的愛,若要我說,你也不過是一個懦夫,比起這一點,我更欣賞遠藤,我寧願你像他一樣,去流浪,去漂泊,就當做把蓮娜那個來不及實現的願望,去實現了,而不是把你身上所有的擔子都往星兒這雙瘦弱的肩膀上壓,就想著無牽無掛,走得理所當然。你若這般做,你要星兒將來怎麼面對你,怎麼面對溫氏的人?遠藤呢?他們只會更加覺得虧欠你的,他們父女倆永遠只能揹著這樣的一個愧疚活下去,這不像你,阿達!”
風起的語氣很冷靜,似乎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之後,才說了這麼一大段話。
“這麼多年了,我總盼望著有一天,你能主動走到我的面前,告訴我你已經從蓮娜的這個陰影裡走出來,還能溫和地叫我一聲風叔,還能讓我在你臉上看到蓮娜所說的陽光一般的少年的那種微笑,我等了這麼久,就是等到了這個訊息,如此,我反而感覺我自己罪孽深重,因為自己的女兒,讓你們一個滿心仇恨,處心積慮的想要報仇,一個跟家裡決裂,被迫到處流浪,人死如燈滅,活著的人更應該為死去的人活著,你這般離去了,蓮娜又會怎麼想?別忘了,橫在你們之間的,不是隻有生離死別。”落寞的眼神,蒼冷的語氣,直接洩露了風起隱藏在心底多年的沉痛,其實,說到頭來,他也是一個活在內疚中的人,不然,又怎麼會四處打聽遠藤凌川的訊息?
“外公”星夜能感受得到風起內心的掙扎,素手微微一抬,緩緩的抱住了風起的肩頭,而這時,王秘書也很明白事理的退了下去。
“溫叔叔,母親雖然不在了,但外公還在,父親也還在,我也還在,我之前聽外公說了,您敬他如父,跟我父親的感情也很好,既然如此,為什麼大家不能像一家人一樣生活著呢?風宅很大,房間也很多,父親的手藝很好,雖然他現在回日本了,但很快就會回來了,你若是不介意,就搬過來跟我們一起住吧,一家人方便照顧。”清淡的嗓音,沐浴著一分悠遠,聽起來很不真實,但是,卻足以表明了星夜的心意。
風起也點了點頭,“星兒說得很對,阿達,聽話,搬過來跟風叔一起住吧,你那父親,不要也罷了。”
不算很煽情的話,但是,聽著,溫偉達眼角就溼潤了,灼熱滾燙的淚珠就從眼角滑了下去,落進那白色的枕頭上,似乎就要燃燒了一般,他沙啞的喊了一聲,“風叔”
蒼白毫無血色的臉泛起了一絲淺淺的紅,此刻的他,脆弱的跟一個摔倒在地的小男孩一樣,星夜見狀,只是轉過了臉,望著傾瀉了一地陽光的窗外,淺淺的吸了口氣,眨了眨眼,而風起,則是緩緩的站了起來,蒼老的手,緊緊地握住了溫偉達那隻瘦得皮包骨的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時之間,病房內只剩下一陣沙啞而壓抑的哭泣聲。
星夜這才明白,其實沉澱在溫偉達心裡的,還不僅僅是對自己的母親風蓮娜的感情,更是飽含了對風起的愧疚,這些天以來,她跟風起一起聊了很多很多關於這位溫叔叔,自己的母親風蓮娜,還有父親遠藤凌川之間的事情,最後,她也只能嘆息造化弄人,幸福如履薄冰罷了。而如此沉重的包袱,要他一個背了這麼長的時間,能扛得住,那便是聖人了。
於是,很久很久之後,星夜才幽幽的轉過身,遞了一張紙巾過去。
這樣,便好了,潔白的素顏上緩緩地扯過一道微弱的痕跡,這樣,真的沒有什麼不好。
溫偉達一陣發洩之後,終於慢慢的恢復了正常,不再像剛剛一樣的冰冷死寂,稍稍找回了一些生氣,只不過,依然有些虛弱罷了,星夜倒了杯水給他喝,而這時候,病房外,傳來了一陣喧譁吵鬧聲。
“給我讓開!你們是什麼東西!竟然敢攔我,我要見我爸,你們給我讓開!不然,我不客氣了!”一個嬌柔的聲音不免染有一些驕橫,這聲音好生熟悉,不是溫沁雅的,還能是誰的?
“小雅!”一個陰寒而蒼老的聲音響起了,帶著幾分犀利,“你們是誰?為什麼不讓我們進去,我是溫偉達的爸爸!”
星夜微微一怔,連忙朝門口走了去,見到了傳說中的溫老太爺,一個勢利又狠辣的老頭子!
一身灰色唐裝,體魄有些微微發胖,頭髮有些禿了,一張國字臉,臉上佈滿了皺紋,一雙眼睛有些小,卻釋放著犀利得可以跟利劍的刀鋒相比的冷光,手上拄著一根柺杖,一身的傲氣,橫站在病房的門口,冷漠的盯著從裡面走出來的星夜。
冷目微微一眯,一道冰冷得刺骨的流光迅速的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