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能看清自己脂粉未施的臉上掛著兩個淺淺的黑眼圈,後座上的男人像是三九天的一座冰雕,什麼表情沒有,修剪整齊的鬢角斜插進耳際,濃黑的眉毛下有雙什麼樣的眼睛葉紫來不及品評,男人動了動嘴,計程車迅速駛離,絕塵而去,只留給葉紫一團映在後座上的模糊背影。
這樣的年頭,男人不知道為什麼都拽成這樣,尤其是三十來歲正當年的一些,葉紫頂頭上司“龍哥”也是這樣一號,有事沒事老擺個臭嘴臉給她看看,時間長了,葉紫學會了自我調適,全當什麼沒看見,調整好心情,把大衣穿好,抱著本本,夾了一堆書包和檔案袋,略顯狼狽的跑上便道,衝著不遠處著名的後現代城大步奔去。
吵架了吵架很累,表白也很累,一句中文一句英文,她說得太快他聽不明白,他著急時就蹦幾句她根本不懂的語言,兩個人交流從沒這麼痛苦,卿卿都懷疑問題的癥結他有沒有搞清楚。勉強在見到孩子之前和好,進門臉上帶著笑,不過他們依然過了一個相當糟糕的萬聖節。
卿卿帶著孩子們挨家挨戶敲門去要糖果,眼睛還有哭過的痕跡,興致始終不高,費聿銘開始在家裡等,後來藉口不安全出來找,給她拿了件禦寒的衣服,自己的卻忘在了車裡。孩子頻頻問起Miss77為什麼不高興,叔叔為什麼打噴嚏。他們一前一後隔了一段距離,彼此交換個眼神,都沒有說話。糖果沒要來多少,奇怪的鄰居倒是遇到了幾個,早早帶著小龍小虎回家,她找了個藉口告辭,他又跟了出來準備開車送她回去。
在車庫前面碰到翁卓清的紅色跑車回來。車窗搖下來,一臉濃妝的埃及豔后探出頭衝卿卿擺手。
“卿卿,現在就走嗎?一會兒跟我們去石榴園吧!”楊新不認生,翁卓清下車卻表現冷淡,站在車門旁邊看了費聿銘一眼。
“不了,我還有事,下次吧。”
卿卿草草告辭,沒對他說一句話,孤零零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納帕溪谷曲折的小路上。費聿銘沒再追,手插在口袋裡靠著牆,在門口的南瓜燈下站了好一會兒。翁卓清帶著女友回來不久又出門了,他剛好抽完一根菸準備回房間,楊新上前打招呼,他略微點了下頭,不復有其他表示。
當晚,卿卿趴在枕頭上舉著胸針對著燈光反覆端詳,發完了“你哪也不許去”她就把手機關機了,心裡還帶著玩笑的後遺症。費聿銘端著杯冰水吞了幾片藥,又試著給她打了電話,見她依然使性子,回過簡訊就睡了。
出差剛回來,天氣寒冷加吵架的內火,第二天他還看不出什麼,可等到週末卿卿出門去相親,費聿銘已經燒了大半夜,勉強爬起來,第一個念頭就是抓起手機看時間,然後給她打電話過去。
“在哪呢?”他說話聲音嘶啞,坐起身還有些咳嗽,“真去相親?”
“當然,在小區裡呢,快到門口了。你怎麼樣了,吃藥沒?”招手上了出租,報了個地址,他在電話那頭聽見她和司機說話,急著追問地址,“在哪?我也去!”
他回來第二天是週五,各自都要上班,晚上她要回城裡,都沒有見面機會,電話裡,卿卿也是例行公事一樣交代了相親的事,表面上是滿不在乎,實際上還是要氣氣他。
“你別來,我自己能應付,總要見一面,要不爸爸媽媽那沒法交代。”
“不用交代!我去見你爸爸媽媽,我說了,我努力讓他們接受。”
“那等我相完親和你一起見。”她決心已定,乾脆的掛了電話。
費聿銘撐著暈乎乎的腦袋穿衣洗漱,要開車出去,在客廳裡還被兄嫂攔了一下。
“老八,你這樣幹嗎去?能開車嗎?”
他嘴上說能,還沒開上高速,感冒藥的催眠效果就上來了,視線模糊,很困,不停的打哈欠,把兩邊的車窗都搖下來,一個勁灌冷風,腦子才醒過來一些。
這是他職業生涯以來開得最飄的一次,高速上好幾次併線都捏了把冷汗,路在眼前交織錯亂,再強勁的風也吹不散他腦子裡的睏乏,下了高速在立交上拐錯了方向,好半天才繞回到正確的路上。把音響開到最大,不讓自己睡著,碰到手生磨蹭的司機,他鮮少急躁的按起喇叭。
卿卿相親的地方不好找,她自己也坐在計程車裡兜了幾個圈子才找到,看咖啡廳的門面,就知道見面的肯定不是中上層“白骨精”,而是很簡約的高校教師。料準費聿銘找不到地方,卿卿進了咖啡座,找了對門一組很偏的沙發,把手機調成了靜音,等著父親嘴裡的青年才俊出現。
離見面時間還有五分鐘對方來了,看眼鏡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