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阿蓮按吩咐在屋子裡才收撿了一些物件兒,就聽見院子裡傳來的響動,是蘭生叫喝的聲音。
出去一瞧,卻看見下人們抬著一張琴進小樓來。
“小心些,這可是前朝古琴,很是名貴。”
“來來來,放這裡,寬頭朝右,窄頭朝左,放反了放反了!哎!小心轉個個兒。”
“對對對,輕點,好,可以,就放這裡。”
阿蓮緩步走近,在蘭生身後站定,看著下人抬琴擺放,很是疑惑問道:“這是做什麼啊,蘭生?”
蘭生見琴已放置妥當,才讓抬琴的奴才們都下去,轉身對著阿蓮回道:“大人吩咐我將這琴搬到如園來。”
阿蓮走前兩步,看著黑漆面的琴身,因有些年歲,幾處已有細微裂痕,卻讓琴身更添古樸之意。忍不住伸手摸上去,卻被蘭生趕緊的呵斥住:“別碰,這琴可是個好物件,司馬相如聽說過麼,他當年可就是靠這張‘綠綺”琴追求到卓文君的,這琴還是早年先帝賜的,大人寶貝的很,平日是不准我們觸控的。”
阿蓮立刻縮了手,更是不解,問著:“既然是姑爺的心頭好,為何搬來這裡?”
“大人說了,這張傳世名琴能奏出絕妙琴音,夫人肯定會喜歡。”
阿蓮吶吶道:“可是,我家小姐不太會彈琴啊。”
蘭生白了眼阿蓮,實在覺著眼前的女人愚蠢之極,不耐地回了句:“自然是我家大人彈琴,夫人只管聽曲兒。”
阿蓮這回聽明白了,激動起來,重重拍了下手,眉飛色舞地囔道:“也就是說,我們不要收撿東西離開了?”
這回換蘭生一頭霧水,側著頭問道:“你收撿東西是要去哪?”
阿蓮連連擺手,道:“不去哪不去那兒,呵呵,我們就在這如園哪也不去。”說完興沖沖地跑回房間準備給自己小姐報告這個好訊息。
阿蓮的傳話讓沈長安有些疑惑,不太明白鄭蘇易的用意。晚上,鄭蘇易竟真如自己下午離開時那會兒說的,辦完了公務就回如園陪了會兒沈長安。
說是陪伴,其實也就是沈長安在屋裡看書,鄭蘇易在廳內彈琴。沈長安雖不善琴,卻也知道晚上鄭蘇易彈的那曲子是首名曲——《鳳求凰》。
前奏響起時,低沉的琴音,如泣如訴,緩緩流淌在如園裡,此時的沈長安恰巧在翻閱著司馬相如的詩集: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曲調轉入中段,琴聲漸漸悠揚,平靜下所有的塵緣。合上書,沈長安走到窗前,看著窗外月色皎潔,似透過夜色,看到了五百年前的那對有情人,不禁輕輕吟唱出: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託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曲調漸終,沉澱了所有的波瀾壯闊,一種情韻卻令人迴腸蕩氣,沈長安仰面迎著夜風,心跡卻愈發澄明,直至琴音結束,沈長安就這麼站在窗前,透過屋裡的燭光,藉著屋外的月色,靜靜地看著鄭蘇易離去的背影,直至最後一個黑點消失在視線中。
…
府外關於沈長安的汙穢謠言愈加肆意,府內關於鄭蘇易疼惜沈長安的流言則愈加傳開,尤其昨夜的一曲琴音,府裡大多的人都有耳聞,自然也阻擋不住地傳入了霜華院。
回府這些日子以來,沈長安終是再次見到了李霜華,這位她喚作婆婆的婦人,臉上已沒有了昔日的光彩,此時眼底難掩的疲累,身形也消瘦了,卻仍舊有著長公主應有的氣勢。
她與沈長安面對面站著,即便是黑了眼眶的疲累雙眼,看著沈長安的眼神卻依然凌厲,半晌,還是她率先開口:“易兒是個死心眼的孩子,有些話他不方便說,便由我這個做孃的替他來說,如今易兒已位極人臣,朝堂之上多少人覬覦著易兒的位置,日日窺視著易兒一言一行,加上現今新帝即位,百廢待興,這個時候絕不容許有對易兒一絲不利的言論。街頭的傳言想必你也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