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翩翩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那是她曾經那樣深愛入骨的男人,如今他所有的情緒只被一個人牽著,卻不是她,他那般緊張的模樣,她從沒有見過。
回岸邊的一路,鄭蘇易對著沈長安耳邊,一直在輕輕說著話,聲音很小,好似只說給沈長安一個人聽,那模樣,似愛人間的低喃。
李誠的船亦靠近,連日批閱奏摺到深夜,難得約鄭蘇易出來遊湖,卻瞧見這麼一齣戲,起初只是被琴音吸引,陽春白雪這首琵琶曲,能被絃琴彈出雪竹琳琅之音,實在不易,除了鄭蘇易,還真沒再見識過。然後,突然看見對面船上有人落水,還不等他反應,鄭蘇易便猛地一頭扎進水裡,如今才看明白,原是認出了自己的夫人。當初他安排大火想燒死沈長安時,鄭蘇易不惜得罪他帶兵入宮,他還記得那時候鄭蘇易對他說了一句話:“她若活不成,便再沒有鄭蘇易。”
船漸漸靠近岸邊,鄭蘇易竟等不及,抱著沈長安跳下船,湖水沒了膝蓋,他也不管不顧,小心護著懷中的沈長安往岸邊跑去,柳翩翩亦跟著跳了下去,卻不慎崴了腳,只得半跪半坐在湖水旁,有些失魂落魄。
看著鄭蘇易匆匆的背影和柳翩翩失落絕望的模樣,李誠搖了搖頭,這一對璧人他曾十分看好,如今卻這般光景。收回視線,而後才注意到船上的張琰,愣住。“你是?”
張琰低頭,“回稟聖上,奴家張琰。”
張琰?這個名字有些熟悉,細想了一會兒,憶起太后曾在他耳邊多次提及,上回鳳儀宮裡好似還見過一面,那時他怎麼沒有注意到?
李誠往船艙裡看了眼,問道:“剛剛的琴音是你彈奏的?”
“小女子不才,汙了聖聽。”
李誠沒有繼續接話,卻是突然問道:“剛才,真是柳翩翩推了鄭夫人?”
張琰抿了唇,想起沈長安的話,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奴家看得不真切,但,並未瞧見胡夫人伸出過手。”
聽到這裡,李誠才是笑了,看著張琰的目光更是有些深意,只道:“你倒是誠實。”
…
蘭生備著馬車悠閒地等在岸邊,在瞧見鄭蘇易抱著慘白的沈長安跑來時,嚇了一跳,不敢多問,趕緊地解了韁繩。等鄭蘇易跳上馬車後,只低沉的一句:“回府。”
前頭有侍從先策馬開路,蘭生駕著馬車緊隨其後,以最快的速度駛離了漢城湖,穿過繁華的長安街,回到了蘇府。
鄭蘇易抱著昏迷的沈長安沒有停頓,一路回到瞭如園,將府裡上下都是嚇住,如園裡更是慌亂,趁著去喚大夫之際,鄭蘇易抱著沈長安上了床榻,自己的長靴都來不及脫,也顧不得將被褥踩髒。
阿蓮和沈燕幫著沈長安將溼漉漉的外衣換下,看著沈長安這般模樣,忍不住哭出聲,卻讓鄭蘇易眉頭皺得更緊:“夫人不會有事,你們哭哭啼啼做什麼!”
阿蓮止住眼淚,沈燕也是抿著唇,很快大夫便過來了,阿蓮和沈燕都讓了開來,隔著帷帳,大夫替沈長安把著脈,時間一點點過去,大夫表情卻愈來愈凝重,而後嘆息一聲,對著一旁板著臉的鄭蘇易回道:“夫人身子本就弱,如今溺水,需很長一段時間調理才行,不過,夫人腹中胎兒保不住了。”
一句話,房間裡所有人都是倒吸口氣,鄭蘇易眉頭皺得愈發深,卻沒有說話,倒是一旁的阿蓮撲通一聲,跪地求道:“求大夫想想法子吧,一定要保住小姐腹中的胎兒啊,這是小姐的第一個孩子,小姐知道了怕是要受不住的。”
沈燕而後也是跟著跪地求著:“大夫,無論用什麼藥材都行,只要能救下夫人的孩子。”
大夫卻是搖搖頭:“真是沒有法子了。”說完看著鄭蘇易,弓著身子,道:“夫人本就胎位不穩,若好好養著或許無事,可如今這番折騰,身子早受不住了,老夫。。。也回天乏術啊。”
鄭蘇易閉了眼,將情緒壓下,一會後再睜眼時,臉上已經沒有波瀾,平靜得很,只道:“阿蓮隨大夫去拿方子煎藥,其他人也都出去,記住,等夫人醒過來,誰都不準在夫人面前多嘴。”
床幃內,沈長安的淚水自眼角留下,打溼了枕巾。她醒來的太巧,明明一直昏迷著,卻偏偏在大夫說話時恢復了意識,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怎麼會有孩子呢?雙手覆上小腹,輕柔摩擦著,反覆,反覆,再反覆原來,這裡曾有個小生命。
臉頰掩在被角里,沈長安咬著唇,不敢哭出聲音,第一次,她竟是那樣的悔,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否則,她不會以這樣的方式那是她,竟是她親手扼殺了自己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