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問出這句話,對於莊景玉來說,是需要多大的勇氣。
只見莊景玉憋紅著臉,既等不及,又還怕程諾不肯告訴他,便又結結巴巴地,將剛剛的問題重複了遍:“楚回後來有再回來過嗎?拜、拜託你我、我想知道他的訊息”
也許莊景玉已經在內心深處接受了,黎唯哲對自己的感情,以及自己對黎唯哲的好感,可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就可以完完全全心安理得地,忘記過去,拋棄曾經。
世界上總有那麼一個人,就算已經告別在生活裡,可是也永遠,住在心底。
程諾的臉色逐漸變得難看起來更準確地說,是為難。其實莊景玉的問話根本算不上是質問,當然更不是逼問;可是隻要一想到楚回早已經離開這個世界的事實,程諾就發現自己實在沒辦法,去面對他。
是的,莊景玉是沒有魚死網破的架勢,也沒有咄咄逼人的氣質,可是有時候,這些東西,卻也都並不是,最令人感到害怕或者瑟縮的。
而是那一雙寫滿懇切的溼潤目光,而是那一份,情深意重的真誠渴望。
這是莊景玉最有力的兩樣武器,而現在,它們正一點一點地,切割著程諾的心臟。
“楚回,他”程諾艱難地吞吞口水,面對莊景玉瞬間燃起希望的兩隻盈盈眼神,別過臉狠一咬牙,最終,仍是違心說了假話,“他沒有回來過”
就算不轉臉看,程諾也能感覺出,莊景玉那一剎那的黯然失色。
但他仍然堅持說。
“他也沒再跟我聯絡過我、我不知道他的訊息”
莊景玉得到這個答案,連句“哦,是嗎”也沒能開得了口說出來。臉色慘白站在原地恍惚神遊了幾分鍾,最後,還是被因為擔心出事而走進來找他的黎唯哲,給硬生生拖走的。
程諾看著這幕有點兒呆,直到始終站在身後的斯文男子朝著他的後腦勺輕輕一記劈下來,揪著他的耳朵開玩笑訓斥道:“喂喂喂,看帥哥看入迷啦?好了好了,回神吧,再帥那也不是你的啊。沒看出人家此生已經非你以前那位房客不可了嗎?”
原本猜測不定的念頭被他人瞬間肯定,程諾萬分驚訝地轉頭確認:“啊!真的?你你也這麼覺得?”
斯文男子朝天翻了枚白眼兒。
不過程諾的好奇也沒能持續多久,沒過多時他的表情便有漸漸暗淡沈重下來,低下頭嘆口氣,自言自語:“哎算了,這樣也好”
斯文男子沈默了陣,然後問:“那個叫楚回的男人怎麼了?是”
程諾沒讓他說出那個“死”字,直接輕輕點了點頭。
對方自然識相地閉嘴了。良久,抬手掂了掂程諾的大眼鏡,笑起來:“好吧,別人的閒事兒我們就別多管了。現在繼續回去殺一盤,怎麼樣?剛剛你可是連輸三盤給我了哦。”
事實證明激將法是很有用的。尤其對於衝動和腦袋缺根筋的人來說,更是如此。
這時候他倆都以為事情結束了。沒想到就在中午時分,早上將莊景玉拖走的那位霸氣帥哥,卻跟著送披薩外賣的小夥子一起,出現在了他們的大門之外。
黎唯哲揚眉微笑,說出口的話,自帶著他那一番不容拒絕的強制味道:
“這頓飯就當我請了。咱們好好聊聊吧。”
第四十二章
在程諾那裡一無所獲,誰都看得出來莊景玉臉色灰敗心似死塵,失望得近乎絕望。他並沒有再跟黎唯哲在酒店裡同居多久這是完全可以想象,絲毫不出乎意料的。然而非常難得的是,黎唯哲,竟然也同意了他的離開。
最令人驚悚的是,甚至還是黎唯哲率先開口建議莊景玉回家,並且還為了他,又一次體驗了一把,他明明發誓這輩子也絕不要再坐第二次的“火車”,然後又換乘顛顛簸簸的大巴車,接著還步行了一段泥濘破敗,簡直說它是“路”都嫌抬舉了它的崎嶇小路,最後才終於,將莊景玉送到了他們那個所謂的小縣村裡。
莊景玉當然三番五次勸過黎唯哲不用再送的,然而每一次,卻都被黎唯哲以一種沈默無形,但卻排山倒海的巨大力量,給活生生地堵了回去。有時候是眼神,有時候是一個揉亂頭髮,抑或刮過鼻樑的曖昧小動作,當然更多時候,卻是一枚溫暖印在自己額際鬢髮間的,溼潤輕吻。
於是他也不再不識趣地勸說了。一來是因為那樣會顯得他特矯情,扭扭捏捏欲擒故縱什麼的;二來是因為,他也真的不想,再多講一句話。更何況,還是一些黎唯哲完全不會聽,也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廢話。
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