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易連愷聽出他話中的威脅之意。冷冷地道:“你敢!”
譚秘書唯唯諾諾,說道:“請公子爺還是回府一趟,也讓我在大爺面前好交差。”
易連愷明知道自己是硬賴不過去的,不過言語之間,並不退讓。此時看譚秘書軟語相求,亦是藉機下臺,說道:“要我去也成,不過我傷處疼痛,經不得汽車顛簸。”
譚秘書恭聲道:“這個不妨,屬下命汽車緩緩而行就是。”
易連愷道:“今天天氣這麼冷,少奶奶吹不得風,可是我絕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這裡。”
譚秘書道:“少奶奶自然是同公子爺一起去見大爺,請公子爺放心,屬下叫他們把汽車開到前面來,絕不會讓少奶奶受涼。”
易連愷耍足了少爺派頭,又提出了不少瑣碎要求,實在拖延不下去,最後才在大隊衛士的護送之下,攜了秦桑坐上汽車。
到了如今的地步,秦桑索性將生死置之度外,所以也不見得如何驚惶失措,反倒鎮定自若,就好似平常出門一般,與易連愷坐在汽車後座,任由那些衛士前呼後擁,一路呼嘯而過。
連日都是晴天,更兼符遠冬季地氣溼潤,前幾日下的雪早就化了,路上雖然泥濘難走,不過這一路而行,走的都是城中大道,殘雪早就被輾得只餘泥水。秦桑見車行極緩,而兩側的店鋪人家,盡皆上著鋪板。街頭更是冷冷清清,幾乎連一個行人也看不見。
她以目示意,易連愷其實早就留意到了。不過此時不方便說話,只是向她丟了一個眼色。秦桑在心裡猜度,街頭這樣冷清,必然是因為戒嚴的緣故。事變已經十餘日,符遠城中還是全城戒嚴,可見這位大少爺其實並沒能控制時局,這樣一想,心裡倒覺得緩了緩,覺得事情說不定還有別的轉機。
車行得雖然慢,可是終於還是駛進了易家大宅裡。秦桑已經好久沒有到這老宅中來,只覺得似乎並無太大變化。待得下車的時候,照例是女僕上前來照應,卻看到兩個衛士攙扶易連愷下車,她連忙幾步走過去,易連愷本來腳步虛浮,被兩個衛士架著,看著她迎上來,便握住她的手,低聲道:“不要緊。”
秦桑擔心易連愷的安危,所以一直跟在他後邊,兩個人進了穿廳,易連愷雖然有人攙扶可是他重傷未愈,走了這幾步路,已然是氣喘吁吁。方坐定下來,內中閃出一個人來,正是易連愷最信任的衛隊長。秦桑見了他,自然並無半分好顏色,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衛隊長行了家禮,說道:“大公子這便出來,請三公子稍待。”
易連愷問:“他升你做什麼官?”
那衛隊長十分尷尬,並不答話,垂手退到了一旁。穿廳裡不僅生有暖氣,而且正中擱了一個大火盆,裡面紅炭燃得正烈,嗶剝有聲。那燃炭的白銅炭盆還是遜清年間的舊物,刻鏤精美,銅環上花紋繁複,極是精緻。秦桑望著那火盆怔怔地出神,忽然覺得手上一涼,原來是易連愷伸出手來,正搭在她的手背上。
易連愷低聲道:“不要急。”
秦桑微微點了點頭,她並不是著急,只是擔心。易連怡處心積慮,不知道如今還會有什麼樣的陰謀詭計使出來。
並沒有等得太久。就聽到一陣腳步聲。易連怡行走不便,很少出房門。秦桑嫁入易家也沒見他幾次,此時只見兩個青衣男僕,一前一後,抬著一個轎子不似轎子,圈椅不似圈椅的東西,倒彷彿一頂滑竿,只不過沒頂子罷了。秦桑起初一怔,及至後來才恍然大悟,原來易連怡平日是坐這個東西出入。
此時兩名男僕已經停了下來。將那滑竿穩穩放在了地上,然後抽走長杆。秦桑這個時候才看清楚易連怡,只見他兩鬢微霜,一襲舊式的長衫,黑色貂皮的毛領子豎在臉側,越發襯得臉色蠟黃,倒似乎沒睡好似的。秦桑素來很少見到這位大伯,即使見著了,總也不便直視。上次前來,雖然有匆匆數語相交,但那個時候她並沒有多關注他的臉色神情,今天才算是仔細打量。但見他半倚半靠在竹轎之上,腳上倒是一雙簇新的貢緞鞋。他全身無力,顯然無法坐直,可是目光犀利,在她臉上一繞,便復又注目易連愷,倒笑了一笑,說道:“三弟好久不見。”
易連愷仍舊是那種懶洋洋的調子,坐在椅子上亦不欠身,只說道:“我身上有傷。就不站起來了。”
易連怡亦不理睬他,倒對秦桑點了點頭:“三妹妹。”
秦桑卻不肯失了禮數,還是叫了一聲“大哥”便不再言語。
易連怡咳嗽了一聲,屋子裡的下人連同衛士,頓時都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