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急!萬事皆由天註定!”
蘊月一愕,轉頭一看,林澈笑得軟和,卻是舊日不曾見過的。蘊月喘了口氣:“下官不敢不急!宮內趙婕妤無辜殞命,此刻皇城南門校場尚不知是何情形!”
林澈點頭,反倒引著蘊月走出來:“文采瀛雖聰明,卻有‘只緣身在此山中’的懵懂!他這狠勁已是強弩之末!”說著兩人就看見史氏候在自己的小院門前。
林澈放下蘊月,快步上去,扶著史氏,袖中紙團便不露痕跡的塞進史氏手中:“夫人!國有危難,子由也要盡忠職守!夫人勿怕,一切皆有天意!你只細細體會天意!”,說罷一捏史氏,便轉身同蘊月出去。
蘊月一拱手,留給史氏一個背影。
史氏驚疑不定,趕前兩步:“子由!萬事小心!”
林澈頭也不回,迅速消失在前堂屋宇中,史氏悻悻然只得轉身進了自己的屋子。
史氏定了定神,回想方才子由的舉動,以為事關朝廷機密,為保險起見,只摒退了眾人,自己才在房中要將那紙團展開。
想必連子由也震驚,一張上好的宣紙紙團竟然汗溼的毛躁起來!史氏搖搖頭,待得紙團展開,卻驚見四字闖入眼簾:此清月子。
史氏一愣,當即倒吸一口冷氣!下意識的竟做了與丈夫同一個舉動,一把揉住了宣紙,騰地一聲站了起來!
“此清月子”!清月、清月!是她家的清月?她不是已經!不!怎麼可能!
史氏來回踱步,好半天才聽見落雪的聲音:“夫人!怎麼了?可是打了茶盞?待奴婢進去?”
史氏這才回神發現地上茶壺茶杯碎了一地,想是她剛才掀倒的!她平了平心跳,竭力淡著聲音:“沒事,方才扯了桌布,掀了茶杯罷了,一會我喚你,你才進來收拾!”
安撫了落雪,史氏只覺得驚恐不安,捏著那張紙不住的來回走動,這才漸漸明白,難道這江蘊月竟是清月的嫡親兒子?可能麼?但怎麼不可能呢!世人皆傳景怡王是為蘊月像清月才養下來的。也難怪了!那雙杏眼,往日自己不也說像!果真是母子麼!連名字都是為念著他娘!
思及此處,史氏心酸不已!旋即又想到今日情形。京城鼓譟,蘊月一介文官竟然提刀翻入他母親的院子以求叔祖支援!巧合至此,他自己卻懵懂不知!原來這是子由說的天意麼!
天意!天意?昔日清月命苦,不想今日連她兒子,尚且如此!自小孤兒般長大,長大了好容易做了官,又這樣三災五難!老天也太作踐人!
史氏悲從中來,只匆匆把宣紙收入懷中,轉身出來,喝令諸人不打打擾,便匆匆進了舊日清月的閨房!
環顧四周,史氏傷心。鳳元時,兄長林泓還朝,卻已經家散人亡!清月殞命西夏,遺骸全無,恬兒奄奄一息,了無生趣!林泓悲慟不已,日日貓在這屋裡流淚。而後恬兒不堪呂惠卿侮辱,自請下堂,形如枯槁,心如死灰,到底物是人非!
二十年光陰啊!她的頭髮全白了,兄長在那人煙罕至的荒蠻之地十多年苦苦熬著,一家人死的死、散的散,竟無一人平安順遂!倒叫她與子由每每在午夜夢迴時暗自流淚。不想今日峰迴路轉,清月竟然還遺著一個親生孩兒,名喚蘊月?!老天到底也開了開眼麼?
史氏經不住,拿了帕子握著嘴,嗚嗚的哭了出來!
那團宣紙擱在懷裡恰似一團火,記著了一家人三四十年的恩怨糾葛、遊離不安!何日是個頭,也能平平靜靜敘一敘這尋常兒女的溫情啊!
史氏流著眼淚,又掏出宣紙,細細看著景怡王那遒勁的四字,又覺得喜從中來!無論此刻天涯海角,到底還活著,還遺了一脈香火,到底老天眷顧!思及此處,史氏又破涕為笑,抖著手拿著那紙看了又看,仿若珍寶般!
☆、白馬非馬
【本荒唐;白馬豈非馬】
文采之頭上釵環全無;面上粉黛不施,渾身上下只裹了件黑色的披風,愈加顯得她面似皎月般的瑩白優雅。
她靜靜立在她未出嫁時的小院,眸內悲喜莫辨。
她此刻像是在黑夜中蟄伏的鳳凰;安靜等待著破曉的那第一縷光;燃亮她此後光華的一生。
這是她的宿命。光華一生!
忽然間;她身後又傳來叫喊聲:“快、快傳大夫來!小皇子又憋氣了!”
身後宮人一愣,連忙上前半步:“娘娘;小皇子”
文采之不為所動,而後略偏了偏頭,淡淡道:“既有奶孃、既有大夫;慌張什麼?”
身後的兩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