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哪裡寫得來這樣的東西?你說這詞音韻不通,是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看著喬翹迷惑,採之接著道:“你看這詞,每句首的菊花、紅花、槐花,都是入藥的雅花,後面綴著的‘舒遠目、散稠雲、馨雅頻’既是作詞人的寄情,也是這花的藥性。接著‘鬱郁不松、聲聲聲慢、寒暑往來’都是病症,後面玉芙蓉、飛天蕊、鷺鷥花,恰恰是對症入藥的花,悉蜜、旋覆、忍冬則分別是其別名,是指代於我、揚頌於我。以花喻己比人,又嵌了藥性以頌揚、期盼,可見心思巧妙,不與人同。不知岐黃者,便只道她附庸風雅,音韻不究,知之者,自然而然,也是同道中人了。”
喬翹聽了頗為驚訝:“小姐果真博學!如此說來這阿繁丫頭也甚是了得。”
文采之一笑,神情裡有抹深思:“阿繁,聽哥哥提過,精於岐黃,這詞雖不工整,但裡面的心思,有趣!那丫頭我看她雖然是無拘無束的模樣,但那嬌憨模樣下面的精細圓滑處,不是細細品來也不是人人能見,偏偏人人都道她天真爛漫。何況如今的江蘊月江御史,也是聲名鵲起了,這跟在他身邊的人”
說起這個喬翹就有些咬牙切齒:“小姐不提,喬翹也不敢為小姐抱不平!江大人身邊那廝,恁得無理!哪裡旮旯裡的芝麻官兒,也端了這樣天大的架子!照喬翹說,小姐只不要理他們才好呢!”
文采之執起喬翹放在一旁的團扇,輕輕搖著,嘴角的笑矜持而無懈可擊:“教導過你幾次?何必與這樣的人一般見識,失了氣度?京城裡未必人人我都交往,只是這景怡郡王的養子、塑方侯世子,採之倒有些心思想交往。”
喬翹虛心受教,採之便丟下喬翹,信手輕撫書案上管家送來的各家名帖,徑自想了心事。
今日父兄再一次提到了自己的終身大事,話裡話外,究竟還是有十分的疼愛她。
然而自古侯門繡戶女子,做了多少傳奇?自小博覽群書,早已明白名利場、功名薄也不過英雄冢、美人淚。生於高門氏族,註定把終身系在家族命運上,便如花瓣重重的天香牡丹,開的再富麗,也只能開在枝頭,零落了,什麼都不是。破瓜後,採之見著上門提親的人一日多於一日,便漸漸明白,自己的命運即將被決定,差別只在於,是皇帝的妻妾,還是王公貴族的正妻。
既如此,何必自怨自艾,強說憂愁?又何苦扭捏作態,委屈自己?只要並不妨礙家族利益,想必父兄也樂見自己嫁給心儀之人。
譬如,李存戟
文采之心裡默唸這名字,想起市井間聽過的傳言,想起清河邊的初見、南苑裡的協奏、馬場中的眷顧見慣冠蓋滿京華,惟其落花處獨立。
英國公的嫡孫女,又如何?空長了傾城貌,若成孤芳無人賞,亦是令人厭棄。稍縱即逝的緣分,大約只有一次機會把握。
何況李存戟身後是西北軍團和江南世家,而自己則是洛陽權貴之女,若兩家聯姻,必然能消弭父親對西北的憂慮,更能鞏固家族在朝中又或者在洛陽權貴中的地位
七月二十一,雖然立秋已過,但那秋老虎正張了嘴,呼呼噴著熱氣,天燥熱的連趙恪也扛不住,往南苑消暑去了。
趕上休沐日,鼎方侯一家老小,便約了趙怡等人開了遊舫,在清河上游船,藉著些水汽河風納涼。
趙爽此次也是頭一回進京,並無親朋故舊,因此同阿繁商議了也邀請文采之。只是趙爽不甚好詩文,又因京中諸人都喜文,也有些風雅意思,阿繁見狀才隨筆一揮,添了首顧花詞,不料真把文采之請了來。
李玉華年紀大了,但素來李家經營藥品,因此深諳養生之道,年紀一把,在這暑熱天氣裡,還算是自如,他也不過照例的同趙怡、蕭子軒幾人聊聊天,看見文采之來了,也笑:“這不是英國公的孫女兒?來來!你不要拘禮!我同你爺爺早年時候還常有書信往來!”
文采之聽了連忙上先對趙怡行禮致意,趙怡眼光一掃,嘴角掛著淺笑,算是回了禮。
文采之這才同李玉華說話。李玉華原本也不是十分拘禮的人,何況年紀大了,自有一股從容心胸,看見文采之美姿容、雅舉止,心裡也喜歡,只同對待自己孫輩一般,細細述話,問了琴棋書畫,更是讚歎不已:“你這孩子!你爺爺只怕老懷安慰!”
正說著,李存戟同江蘊月都是一身常服相攜走過來。李玉華看見了都招手:“存戟、蘊月,文家小姐,只怕都認得?你們也不要過於拘禮,說起來,都是累世的交情了,到了你們這輩,生疏了就不好了,何況文小姐這樣的人品!”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