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如谷中蘭花初放,馨香嫋嫋。
李存戟自來笑,眼中情緒隔絕。
文采之初時不懂那不是溫淡,更不是深情,而是面具。她只是在存戟眼中看不到她想看到的、恰如往日那些慘綠少年表現出的欣喜乃至於狂喜,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從此後,她的心裡是剪不斷理還亂,才下眉頭又上心頭的憂愁。等她日後懂得溫淡意味距離後,那日復一日的憂愁釀製的便是不堪回首的一地雞毛。
錯愕,自此後,更是蓬山一萬重。
文采之見李存戟沉默,面上總是恬淡笑容,心裡忐忑,又是羞又是惱,恨不得方才那曲《採蘋》從未吹奏過,當下裡沒有說話,低垂著頭,輕輕撫摸著哪管玉笛。
李存戟赫然驚醒,只覺得眼下情形比他在兵部面對袁天良的火氣十足還要困難百倍千倍,沉吟復沉吟,最後在腰後取出自己的紫竹洞簫:“上次見小姐奏箜篌,今日又聞小姐吹笛,真是有幸。奈何存戟諸多樂曲中,唯獨洞簫還能略聽,小姐不嫌棄,存戟便以此應和。”
文采之強壓下心中的羞惱點頭,李存戟儀態悠然,《泛滄浪》便與流水一道流淌而去。
泛滄浪雲海夢澤間,他念的還只是憂國與憂民?這又是何意?
聰慧如文采之,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唸叨憂國憂民,就是推論不出李存戟吹奏《泛滄浪》的用意——其實,是她不願,所以不能。可憐此等繡戶閨秀!膏粱叢裡孕育,權謀術中滋養,天生的政治動物,只是未到痛極,就還保留了那點尋常女子的溫情與渴望。
曲畢,兩人都沉默,直到李青鶴領著豆子撐了快船趕到。
李青鶴指揮著僕人,很快在不遠處的碼頭上了岸,此處距離文采之上船又隔了不短的距離。文采之一上岸,便迫不及待的要求回家,李青鶴無法,只好打發豆子趕緊的另外僱了小轎,把文采之送走。
豆子烈日下奔波,還是為一個他不大待見的娘們,心裡老大的不痛快,只是看在他兄弟的份上乖乖的辦了。文采之一走,他便抱怨開了。
“哎!”,李青鶴舉了扇子遮住炎陽,悠長嘆氣,話卻是對旁邊的李存戟說:“竹本無心,奈何節外生枝~可憐喲!”
李存戟橫了李青鶴一眼,紫竹簫在半空中畫了半圓,又插回腰間:“彼此彼此!小叔叔上京不過月餘,風月場裡,銷魂奪魄,少了哪一樣?”,說罷抬腳走人!
旁邊豆子不明所以,直噴氣:“什麼態度!出了一身的臭汗,擺一張冷臉!盡說些聽不懂的!”
李青鶴帶著豆子落在後面,斂了嬉笑,語氣還是帶了輕浮:“哎呀!為禮數怪他還怪不過來呢!倒也難得,還叫了我一聲小叔叔!”,說罷又自言自語:“《採蘋》?十月芥菜,發春心了嘛!”
豆子更是不明:“誰發春心了?”
李青鶴一拍豆子的肩膀:“方才咱們趕下來,遠遠聽見樂聲,你習武,耳力過人,想必不會聽不到?”
豆子擰眉想了一下:“是有這麼回事,那麼遠,輕輕細細的,我還真沒當回事。”
“這是文家小姐吹笛!”,李青鶴忽然肅著臉:“也不知打什麼主意,難道是她家裡人的意思?不至於啊,這等高門。”
豆子仔細想了一下,恍然大悟:“你說文家娘們發春心?對小存戟?哎喲!可真瞧不出來,這娘們小模樣兒,還不帶點兒扭捏勁。”
“嘿嘿!”,李青鶴聞言嬉笑兩聲:“這前後無人的,若不是你我都習了武,誰聽見了?這文小姐,熟讀詩書,扭捏不扭捏咱不知道,聰明過人是肯定的了。兄弟喂,我也是風月場裡打滾出來的,越是此等唸了些書的女人,耍起心思來越是要緊。”
豆子撇撇嘴:“我早說她味道不對!虧小爺還把她當個神仙似的。”
李青鶴一皺眉,只拉著豆子:“我說豆子,今日這事,你可別到處說,壞了人家的閨譽就不大好看了。只是你也瞧著些蘊月,那小子,整一個不開竅的疙瘩”
兩人一路說一路走,才回到碼頭,卻看見李存戟匆匆離開的背影。
李青鶴眉頭一皺,轉瞬嬉笑:“哎呀!這怎麼說的?好不容易一天半天的休沐,還走水似的忙。”
豆子聳聳肩,沒說話,兩人才上船,正要問來龍去脈,皇帝的聖旨立即的就到了:著殿中侍御史江蘊月即刻到兵部衙門。
一干人也沒得空多問,江蘊月連忙就由豆子陪著往兵部衙門趕去。
這還沒到兵部,豆子就發現不同尋常!大白天的路上一個行人都看不到也罷了,沿街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