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分明瞥見蕭琮捏在手中的佛珠一緊,心知有效,又道:“嬪妾以前愚鈍,總以為皇上對嬪妾不過如同寵溺其他妃嬪一般,因此總是淡淡的,沒有細細體味皇上的情意。直到,直到嬪妾幽居慕華館,日日抄經唸佛,寧神修心,才發現原來皇上對嬪妾是多麼好,而嬪妾自己又是多麼糊塗錯失了皇上”
蕭琮對我的好一幕幕浮現在眼前,禁不住眼前一片模糊,便是戲假也情真。
我啜泣道:“嬪妾知道以肉身進入丹鼎,必不可能毫髮無傷,但嬪妾愛重皇上,即便身殘被人非議,只要能為皇上取出丹藥,嬪妾也要斗膽試一試!”
蕭琮深深的嘆一口氣,沉沉道:“朕並不看重丹藥,你何必如此冒險?”
我淚中帶笑,淡淡道:“只要是對皇上好的事,再危險,嬪妾也做。”
他轉過身來凝視我,忽而拉下臉問道:“你又哄朕?”
我抬起頭,正視他的目光,“若我有半句假話,甘受天打雷劈。”
“呸呸呸!大清早的說這樣晦氣話,阿琮你也不攔著她!”太皇太后拍打著桌案說道,蕭琮雖不發話,臉色卻漸漸和緩,嘴角輕微一撇,似笑非笑坐在了太皇太后旁邊。
太皇太后讓朱槿扶了我起來,“你倆這麼久沒見面,一見面就跟烏眼雞似的,盡說些死啊活的!奉薇夫人脾氣這樣孤傲,今天能直抒胸臆著實難得,皇上,她這樣實心腸對你,過去還有什麼事是放不開的?若說陶美人小產是她造成的,哀家斷然不信”
“朕也不信。”蕭琮揚眉道,“但她目無王上,恃寵倨傲,連朕都敢頂撞。朕讓她靜心思過,偏要殺一殺她的銳氣!”
太皇太后一聲輕咳:“也不知道你們兩個冤家結下的是何等無頭公案,罷了,哀家管不得,你有沒有福氣,全看皇上的意思了。”
她徑直起身繞進殿去,臨行有意撤去了所有侍奉的宮人,只留我和蕭琮二人。
我垂首低聲道:“嬪妾思過半年,已經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哦?”蕭琮冷笑,“你錯在哪裡?”
我低低吟道:“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我舊時心高氣傲,莽撞幼稚,直到失去了才明白,原來最好的,最愛的,一直都在身邊。只是我眼中揉了沙子竟看不見,如今時過境遷,也不知道以後我還有沒有這個福氣和您朝夕廝守”
我誦唸的萬般感慨,又出自真心,情到深處,不覺淚如泉湧。
蕭琮也是緘默許久,終究,他輕嘆一聲:“你回去吧,朕想一個人靜靜。”
我忍住眼淚應了是,躬身退了兩步,蕭琮忽然又道:“你何時學會了甜言蜜語?這樣違心之論,不覺得與真心有悖嗎?”
我喉頭一陣酸澀酥癢,忍不住痛哭出聲:“皇上不信便罷了,何必說這樣刺心的話?我若是假惺惺哄你高興以求榮華富貴,我便天誅地滅!”
“天誅地滅?百年之後誰不是天誅地滅?你今日對朕說的這些,誰知道有沒有對裴少庭說過?”
我看著他冷笑的面孔,心中頓覺荒蕪一片,是了,他是不信我了,我又急又怕,他不信我,那我怎麼辦?我甫驚覺自己愛的人是他,若他真的不再相信我,我怎麼辦?玉真怎麼辦?
我越想越急,眼淚撲簇簇的如斷線玉珠滾滾而出,蕭琮偏也不說話,只坐在上首靜靜看我。
沉默,良久的沉默。
或是心如死灰,陡然間我也不知為何驟生了輕生之意。
擦乾面饜上的淚,朝向蕭琮鄭重行了大禮,我儘可能平靜道:“皇上如此說,已是不信罪婦半分了。罪婦雖深愛皇上,但德行有失,無福伺候皇上,還願皇上善待玉真,保重聖躬,罪婦九泉之下,亦當為皇上祝禱祈福,望您順遂安康。”
我說的平緩,待最後一個字說完,起身便朝庭院中的玉石荷花池疾奔而去,那玉石荷花池周邊雕欄全是堅硬玉種圍成,若是全力撞上,可不是頑的。
我自己也深知其中利害,但思及在靈符應聖院時蕭琮焦急的模樣,此時尋死也不失為一記險招。若他真的疼惜我,自然不會讓我赴死;若他冷了心腸,我也生無可戀,我若是死了,自然再不會有人針對玉真,自己說不定還能回到那個世界。
荷花池已在眼前,我的腳步絲毫不停滯,只不敢直面死亡,不由閉了眼睛。
想象中的劇痛並未發生,蕭琮輕身一掠,我便一頭撞進了他柔軟的懷中。
他胸膛急劇起伏,想是後怕極了,稍一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