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便聽見外面人聲嘈雜,鏤空畫壁前人影晃動,卻是寧妃帶著福康、嶽才人進來。
嶽才人一見我就道:“阿彌陀佛,半年不見,娘娘怎的瘦成這樣?”
寧妃快步上前按下我去:“妹妹只管躺著,你我勿需這些虛禮。”
今晨不過是羽林軍撤走罷了,並非蕭琮下旨明示撤去我的幽禁之刑,若是有心人從中挑撥,擅自進出慕華館也是要擔下罪責的。但寧妃卻毫不避忌,嶽才人也敢跟著一起來,可見並未視我為外人。
我心中感激,福康早簇在我身邊,滿口“寶母妃”親暱的叫個不住,我雙手纏著布,扶不得她,便溫聲道:“我記得福康是最貪睡的,這麼早過來,可曾用過早膳?”
我又喚錦心:“帶公主到偏殿用些小點,挑一些軟糯爽脆的,不易消化的不許給公主吃。”
錦心應了,帶了福康下去,寧妃感慨道:“還是妹妹心細,仍記得福康脾胃不好。”
我道:“姐姐何嘗不是聰慧心細呢?只是姐姐孤掌難鳴,如此小心謹慎仍躲不開暗箭。”
寧妃聽出我話外有音,似乎也有很多話如鯁在喉,只是礙於雲意在,又忍住了,我會意道:“沈芳儀是嬪妾手帕之交,信得過。”
寧妃這才道:“妹妹突然獲罪,皇上怒氣綿延好幾個月,月華夫人脾氣又甚是驕縱,我們連個問的地方也沒有,稀裡糊塗的過了些日子,還是沈芳儀去問了緣由出來。”
我不知如何作答,雲意道:“和妃娘娘說妹妹因為陶才人落胎一事言語不恭頂撞皇上,以致龍顏大怒。”
我心下坦然,和妃還是遵從蕭琮的意思,給我留住了幾分顏面。
嶽才人道:“嬪妾們也不是十分信的,娘娘素來恭謙和藹,又怎麼會頂撞皇上?必定是陶才人顧常在拿著落胎的事情做文章誣陷了娘娘!”
誣陷?自然是有人設了圈套引我跳的,只不過陶才人顧常在等人雖然乖戾跋扈,卻做了太后的倀鬼尤不自知。
寧妃見我不置可否,緩緩道:“上個月福康生辰,我不過一時沒叮囑到,她就掉進了荷花池裡。好在以前服侍妹妹的小太監進寶在荷塘裡清淤泥,幸得他水性極好,這才救了福康上來。”
她捂著胸口心有餘悸,我問道:“那他可曾看見福康是如何落水的?”
寧妃搖頭:“他正埋著頭清淤,說只聽見撲通一聲,什麼也沒看見。”她頓一頓道:“奇怪的是,福康落水竟然沒有呼喊求救,好似糊塗了一般。事後我細細的問她,她竟什麼都不記得。妹妹,這事我想了又想,不可能是福康自己貪玩掉進荷花池,必定是有人趁本宮不防備,用藥迷暈了她,再拋進荷花池意圖謀害!可是皇上他,他卻說我想得太多”
我回想和妃說過的話,沉吟道:“姐姐說的是,如今夏末秋初,荷花都敗了,荷花池畔人煙冷清,福康便是再貪玩,也不會去那兒。”
雲意道:“公主不比皇子,不參與社稷之爭。如果有人起心謀害公主,必是與寧妃娘娘有過節無疑,母子連心,公主若有好歹,娘娘必定苦楚不堪,那些人好毒的心腸!”
寧妃嘆息道:“本宮無能,時隔一月也沒查出來。原是我大意了,以前跟妹妹交好時也沒見生出什麼事端,不防竟被小人鑽了空子。所以妹妹適才說福康貪睡,我何嘗不知道她貪睡?只是如今我去哪裡,若不帶她在身邊,難免心驚肉跳不能神安。”
她越是惆悵自責,我越是擔心玉真的處境,福康七八歲了仍有人敢對她下手,若是面對我那不滿一歲的孩兒又當如何?媜兒雖然強勢,但自己也即將生產,若她產下孩子,闔宮都要忙得團團轉,又怎麼可能時時處處顧及到我的玉真?她那麼小,說也說不得,走也走不得,完完全全是無依無靠的一團柔弱。
我忽然有種隱隱的直覺,有人耐心的伏在黑暗中,就等著旁人懈怠時給我致命一擊,用我的孩子,作為摧毀我的一記妙招!我不能,絕對不能坐以待斃,絕對不可以讓人有可乘之機!
略略思忖後,我道:“姐姐也別自責太過,好在福康無恙,這樁事倒是可以慢慢細查。說起來,嬪妾也擔心玉真的很,若是能像姐姐這樣自己教養公主就好了。”
寧妃柔聲道:“妹妹考慮的極是,自己的孩子還是自己帶在身邊最踏實。若妹妹身在其位,我也不用這樣提心吊膽。”
我微笑道:“許久不見太皇太后,今日既可以出去,姐姐若是無事,不妨與嬪妾一同去大安宮請安。”
寧妃自然是肯的,連帶福康雲意和嶽才人也跟著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