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琮的臉色陰晴不定,我垂首低泣,只看見他寬鬆的袍子搖曳在地。俄頃,他復了往日鎮定神態,拉了我的手道:“去飛寰殿!”
承恩殿到飛寰殿的路並不遠,內監們已經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腳底生風,蕭琮和我仍嫌他們走的太慢。
蕭琮踏進飛寰殿便皺起了眉頭,空氣中的血腥味道濃的化不開,毫無遮掩的可能。
陶美人梨花帶雨迎上來:“皇上,您可來了,月華夫人叫的好慘,嬪妾實在不忍心。”
她嚶嚶哭泣,顯得極關心媜兒,和起先單獨與我相處時判若兩人。
我冷眼看她,蕭琮道:“怎麼樣了?”
陶美人抽泣道:“李太醫剛才看過,說月華夫人胎位不正,實難”
我鬆開蕭琮的手朝裡走去,蕭琮也想跟進來,被陶美人攔住說:“月華夫人正生產,按照祖宗規矩,皇上乃真龍天子,豈能涉足產褥之地?”
蕭琮躊躇著頓足不前,我不再停頓,隻身進了內殿。
第十三章 玉殞再難覓
嫣尋和緋墨都在,見我請來了蕭琮,緋墨喜出望外,趴在媜兒耳邊道:“娘娘,皇上來了,皇上在外面等著您和小皇子呢,您可一定要堅持住啊!”
嫣尋直朝我遞眼色,低聲道:“李太醫說月華夫人這一胎太險,奴婢剛才守在這裡,倒出去的血水就有好幾盆。月華夫人疼得死去活來也不見小皇子出來,只怕,只怕有性命之虞”
我唬的忙道:“別胡說!”
嫣尋閉口不言,只蹙著眉。我見媜兒似乎連眼皮也撐不起,又聽嫣尋這樣說,心裡的驚嚇非同小可,忙握了媜兒的手道:“妹妹,妹妹你睜開眼睛看看,皇上還等著見妹妹呢!”
媜兒的眼睫毛微微顫動,緊闔的眼皮睜開了一條縫,我大舒一口氣:“妹妹,我知道你受苦了,可是現在正是關鍵時刻,若不盡快生下孩子,孩子便會憋死在你腹中,妹妹,你可一定要撐住啊!”
媜兒眼眶泛淚,凝視我吃力道:“姐姐,你們別哄我,我自己知道,我是真的時日無多了。”
我掩上她的口:“盡瞎說,生孩子都是在鬼門關上走一圈的,姐姐難道不是這樣過來的?”
媜兒唇角扯起小小的弧度:“姐姐,別瞞我了,我聽到太醫說這個孩子胎位不正,我這樣辛苦也沒生下來,自然不會是假的了。”
忽然,她痛得抓緊身上的氈子,咬出下唇一片斑斑血痕。我急出一身冷汗,卻完全不能替她減輕半分痛苦,當真只有到了此時,才真正明白什麼叫做無能為力!
產婆掀開被褥,嘴唇抖擻著不敢說話,我情知不妙,不忍看,也不敢看,忙迭聲道:“快請李太醫!”
李獻良一直在外殿回話,蕭琮問的仔細,他也不敢有半點隱瞞。此時內殿咋呼起來,他忙跟著進來看了媜兒的情況,臉上豆大的汗珠就沒停過,我見他喉間一陣吞嚥,想必也是驚惶之極。
卻聽李獻良戰慄道:“微臣斗膽,月華夫人的胎像請奉薇夫人移步。”
我聽他那副口氣,儼然是凶多吉少,渾身頓時像被潑了一桶冰水似的,骨頭縫裡都透出寒意來。
剛要舉步,卻被媜兒一把攥住了我的手,“不要走,姐姐,不要走!”
我看向李獻良,無奈道:“李太醫,皇上在殿外等訊息呢。”
李獻良會意,嘆一聲抽身而去。
我轉向媜兒,忍著淚道:“我不走,好妹妹,你沒生下孩子,姐姐就不走。”
媜兒臉上全無人色,白的近似透明,額髮黏/膩的粘在臉龐上,連雙眼也凹陷下去不少。
她喘息著,用盡全力吸了幾口氣,再用力墜下,抓著氈子的雙手青筋突現,可見用了多大的力氣,產婆急的雙手亂撮,只是不見孩子的頭出來。
我背過身去失聲慟哭,無盡的悲痛席捲著我的全身,媜兒正經歷著一種怎樣的疼痛和無望?我甚至都不敢想!
“姐姐,姐姐”
我飛快的用寬大的石花廣袖擦去淚水,轉過臉來,媜兒臉上閃過一絲古怪的笑容,她聲音極微弱,“姐姐,我從前害過你,為什麼你還對我這樣好?”
我道:“還說這些做什麼?咱們是親姐妹,你做過什麼我都不會計較!”
媜兒艱難的笑笑:“姐姐,你來,我告訴你。”
我俯下身,將耳朵湊近媜兒的唇,她一字一句道:“姐姐,我走了,宮裡還有一個人可以幫你。國師,他,他是我哥哥的親生父親!姐姐,你記著,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