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奏鮮明的羯鼓羌笛聲又起,蕭琮笑道:“好,這個曲子新鮮。”
我道:“陶美人昔日舞蹈慣用天竺樂,雖然動聽,不免奢靡。嬪妾選用龜茲樂,一起一落間只求清脆悅耳,這些五絃琵琶、豎箜篌、哈甫、羯鼓等也都是上次高昌國使者留下的,跳胡旋舞用這些伴奏最正宗了。”
陶美人斜了我一眼:“娘娘有心了。”
我淺淺笑道:“妹妹貴為美人,還為了皇上如同舞姬一般辛勞,本宮不過是心思想的細緻一些罷了,終究不如妹妹有心。”
她面上一緊,索性扭過頭去不答。
層層疊疊的珠簾幔帳後面,一抹纖細的身影正隨著樂曲翩然起舞。
那舞蹈的女子一頭辮髮,點綴以金花為首飾,特別戴著一張面紗,容貌若隱若現,臉頰被薄薄的面紗擋住,只露出狹長嫵媚的眉眼,在舞蹈的時候顧盼神飛,配合著異域的音樂,更顯神秘誘惑。她身佩玉纓,腳踏蠻靴,胡服翻領窄袖腰間繫一根細細的玉帶,緊窄的衣裙勾勒的苗條纖弱的身段越發妙曼。
我留神看蕭琮的神情,他放下了櫻桃,看的仔細,間或拊掌道一聲好,已然被面前舞蹈的女子吸引。
隨著樂曲節拍越來越快,那女子從珠簾後蹁躚而出,她動作輕盈,玉臂輕舒,兩腳足尖交叉,左手叉腰,右手擎起,全身綵帶飄逸翻飛,裙襬旋轉為弧形,裙衣斜曳,步伐也旋轉的更快。
忽而一聲羯鼓,萬籟俱寂,那女子已呈飛鳥停歇狀,實在美不勝收。
眾人一怔之後,皆是拊掌叫好,獨獨陶美人臉色鐵青,難看到極點。
蕭琮注目我,含笑道:“難為你知道朕的喜好,為朕找得這樣善舞之人。”
我也笑道:“皇上先別誇獎,且評評這位妹妹舞姿如何?”
蕭琮喟嘆道:“絃歌一聲雙袖舉,迴雪飄飄轉蓬舞。左旋右轉不知疲,千匝萬周無已時。這樣歡快剛硬的胡旋舞,難為她舞步輕盈,旋轉起來又似翩若游龍,勝過陶美人多矣,當真可稱是一絕!
陶美人螓首低垂,我起身笑道:“皇上好眼力,可見我東秦滄海並無遺珠了。”
蕭琮不解道:“此話何解?”
我只掩嘴淺笑,寧妃單指撫著臉頰道:“這位舞姬身形看起來倒有幾分眼熟哎呀,莫不是舞姬?”她環視左右,豁然開朗道:“是了,皇上,莫非您還沒有看出來眼前人是誰麼?”
第二十章 生波亦無妨
蕭琮呵呵發笑,一揚手,面前的櫻桃盤傾翻,掉落一地晶瑩果實,“上前幾步,摘下面紗。”
那女子嬌嬌怯怯走近,道了萬福卻不敢抬頭起身,也沒有伸手去摘面紗,只是簌簌發抖,似乎緊張至極。
我笑道:“妹妹第一次離皇上這樣近,想是敬若天神,緊張也是難免。不過皇上令你摘下面紗,你怎的不遵旨呢?”
那女子言語輕微:“嬪妾,嬪妾容貌平庸,怕,怕汙了皇上龍眼”
我看向蕭琮,含笑道:“妹妹害羞呢,皇上您看?”
蕭琮興致大增,哈哈大笑丟了酒杯,親下了座走到她面前,一手拉了她起來,另一隻手便揭去了她面上的輕紗。
薄如蟬翼的面紗一去,眾人一陣譁然,原來那舞姿出眾的女子竟是被蕭琮冷落多年,甚至都快被後宮諸人遺忘的慕容黛黛。
慕容黛黛十四歲被父兄和親送進宮,距今也有八年多了,她容貌並無出眾之處,又受刁難冷遇多年,難得的是一股皇家的高貴風華卻猶在。
蕭琮一怔,想是記不起來她是誰,裕妃先咋呼起來,“怪不得跳的比陶美人還好,原來是她!慕容寶林本就是胡人出身,這胡旋舞由她來跳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慕容黛黛腰肢纖細不盈一握,此時與蕭琮近距離對視,臉頰通紅,平淡的眉眼中反倒顯出幾分處子的青澀可愛來。
我看得出蕭琮眼中的笑意,盈盈舉杯道:“嬪妾恭喜皇上重得佳人。”
蕭琮聽見我說話,鬆開手去,帶有幾分喜色道:“是了,這慕容寶林原本就是朕的妃嬪,只是國事繁忙,她又住的偏遠,朕竟忘了。”
寧妃掩口竊笑:“是,慕容寶林冰清玉潔,抱殘守缺這些年,難為她從不抱怨爭寵。”
我笑道:“嬪妾也是機緣巧合才知道她擅於舞蹈,也虧得嬪妾無意間窺見了,否則這樣妙的舞姿咱們豈不是無緣得見?”
蕭琮聽我們都在誇讚慕容黛黛,又見她一曲胡旋舞宛若天人,也忍不住和藹道:“你怎的也不在朕面前走動?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