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俗物。
皇后笑道:“說起來咱們本是親戚,永定又乖巧,本宮原想額外多賞些東西,只是珍淑媛知道了又要多心,因此便罷了。”
我婉聲道:“皇后記掛著永定,已經是她天大的福氣,並不在於賞賜多少。”
皇后淺笑,拉著我朝正殿走,邊走邊說:“本宮知道你們姐妹二人有些罅隙,不過你聽本宮一句勸,好歹她是妹妹,即便有不當之處,你也多忍讓著些。畢竟千年修緣才能成為一家人,下一世還不知道有沒有這種緣分。”
我不意她能費心在我和媜兒之間調合,又說出這樣暖心暖肺的話來,不禁凝神看去。薛凌雲體態婀娜,顧盼間姿態婉轉,通身透出一股淡淡的柔憫之意,怯弱不勝,悲天憫人,難怪二哥念念不忘至今。
她是那樣空靈的人,卻終日在菩薩面前數著佛珠誦讀著枯燥冗長的經文,婉拒著不讓蕭琮近身,更不參與宮中爭鬥,身上的檀香味一日濃過一日,這樣凝重的氣味,便連太皇太后與太后都未曾明顯。如花的年紀與死水無瀾的心境,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我在心底嘆息,無由的居然心疼到快要落淚。她卻毫不自知,舉手投足間恬淡輕靈,恰似另一個世界的人。
樂聲悠悠,高昌舞娘翩然起舞,她們個個穿著極薄,輕紗遮面,好在慕華館內暖爐眾多,雖是三九節氣,仍然熱氣蒸騰。樂者有的手持琵琶,有的敲擊手鼓,還有人彈奏著中原不常見的都他爾和熱瓦甫。絲竹之聲清冽雅脆,又不乏珠圓玉潤,當真是宮內罕見。
歌舞昇平之中,媜兒的身影在殿前浮現。她甫一走近,便屈膝輕笑道:“嬪妾給皇后請安,給婕妤請安。”
皇后微笑頷首,錦心忙扶起了她起來。
媜兒入座,淡淡笑道:“恭喜姐姐喜得公主,妹妹不勝欣喜,只是病的不逢時,前幾日竟不能來給姐姐道喜。”
我明知她是撒謊,也不說破,只吩咐宮人好生伺候。
皇后略坐一坐,起身溫言道:“本宮還要去靈符應聖院還願,裴充衣,你替本宮陪寶婕妤觀賞歌舞,如何?”
媜兒漆黑恬美的眼珠微微一轉,不覺神色陰沉了幾分,口中依舊鎮定道:“嬪妾遵命。”
柔軟的絲竹重又響起,六位舞娘額上貼著雲狀絳色花鈿,斜戴著四方形的金絲小帽,黑髮如雲披散在肩頭。黃藍兩色的豔麗長裙在旋轉中溫柔起伏,腰肢柔軟,似開了一朵朵豐豔嫵媚的花。
媜兒牽袖掩唇飲盡葡萄美酒,看也不看我,只對高昌樂師道:“選些清雅的細細奏來,別隻圖個熱鬧。”
樂師面面相覷,大約是不知道華服的媜兒是什麼位份,竟然敢在我面前挑三揀四。
我並不在意,銀勺在盛燕窩的金盞裡翻動,淡淡道:“依充衣的便是。”
那為首的高昌樂師也是個伶俐人,當下停了喧雜的配聲,只取了琵琶,清清靜靜的撩撥著,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樂聲像是層層暮色,清冷中帶著華美,點綴的琵琶聲美得像幅畫。
“媜兒,你還沒看過你的侄兒呢,讓乳孃抱來給你瞧一瞧吧。”我打破僵局,喚人傳召乳孃。媜兒向上挑起的唇勾勒出一朵笑紋:“我不願意讓皇后的美意被辜負而已,姐姐似乎以為我多麼的想來阿諛奉承呢。”
我手勢一滯,重又笑道:“你我本是姐妹,何必鬧得好像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媜兒端詳我片刻,淡淡笑道:“有沒有深仇大恨,見仁見智罷了。這一刻你當我是妹妹了,早前作什麼去了。”
我聽她語中大有譏諷之意,知道她仍然心結深種,解釋不清,也只做不覺。依然找些瑣事談笑。
那幫高昌樂師也有隨身的僕役,其中一個不知怎麼,在除錯箜篌時驀地挑斷了一根弦,“錚”的一聲擾亂了寧和完美的琵琶聲,我微皺了眉,樂師們見勢不妙,都伏地請罪起來。
第六十六章 一載黃粱同一夢
箜篌絃斷,其聲尖銳刺耳。
我皺了眉,那幫高昌國的樂師便跪伏在地,為首的一邊責打那侍婢,一邊求饒道:“賤婢擾了娘娘們的雅興,回去小的便將她打死不論,還求娘娘大人大量饒了小的們這一遭!”
嫣尋見不得他那諂媚噁心的樣子,掃他一眼,蔑然道:“兩位娘娘還沒說話,你先喊打喊殺,當真目中無人!”
樂師一愣,忙鬆了手陪笑道:“這位姐姐教訓的是,小的是豬油蒙了心。”
那侍婢看起來年齡不大,露在面紗外的一雙眼睛卻滄桑疲憊,手掌滿是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