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尋咬了咬唇,“但剛才皇上說並不打算讓太后死”
我道:“皇上現在沒有打算,不代表以後也沒有。太妃的樣子你也見著了,你說她會饒了太后嗎?與其讓皇上兩面為難,不如快刀斬亂麻。”
嫣尋低聲道:“娘娘變了。”
我一怔,不知不覺勾起唇角,“我是變了。我若是不變,定國公和太后緩過氣來,咱們誰也別想落下好;我若是不變,元澈和玉真永遠在刀尖上徘徊;我若是不變,這宮裡爾虞我詐弱肉強食,我總有一天連骨頭都不剩。嫣尋,我也不想變,我也不想手上沾著血腥,可是我有什麼辦法?我要自保,就不能不設計別人。現在皇上還願意聽我說幾句話,若是再過幾年他不願意了呢?我總不能坐以待斃。”
嫣尋點了點頭,“娘娘說的是,只要娘娘還存著一顆仁善的心,不像別人那樣處處想著算計人謀害人,娘娘就還是以前的娘娘!”
習習夜風,漫漫長夜,我輾轉反側不能入眠。這是我第一次做主結束一條人命,雖然殘忍,卻沒那麼痛苦不堪,因為我知道,若她不死,總有一天會是我死。與其讓人來結束我和孩子們的生命,不如由我揹負所有的罪過,由我來結束別人的。
天明,太后薨逝的訊息傳了過來,杜玄遠一臉負疚,“臣並不知道太后有尋死之意,還是照以往分例送上養身金丹,誰知道太后居然混著鉛粉吞下,恰恰與藥性相剋”
蕭琮剛睡醒,還是一臉怔忪,半晌才默默揮了揮手,杜玄遠忙請著罪退下。
恰好寧妃又上趕著來報說陶美人與王氏有些牽扯被羽林軍拿住了把柄,蕭琮靠在我肩上,也不避諱寧妃,我忙問道:“姐姐說的有些牽扯是指什麼?”
寧妃道:“陶美人在一條腰封中夾帶了信件,今早送出宮的時候被羽林軍查了出來。”
她恭恭敬敬將那腰封遞給我,我拆了腰封,取出信件,蕭琮拿過去看過,沉聲道:“這上面寫太子豢養男寵一事,你們可知情?”
我和寧妃面面相覷,還是由我開口道:“是聽到一些風聲,只是不太確信。太子素來是有分寸的,想必是陶美人胡謅”
蕭琮擲了信件給我,怒道:“‘太子小兒諸事皆聽命於如意,江山社稷,無需大軍壓境,僅憑一男足以取之’,這樣的有恃無恐,是胡謅得了的?”
寧妃忙勸說道:“皇上息怒,太子年紀小,難免一時受人蠱惑,陶美人與王氏一族私相授受,這男寵或者就是她想法子送到太子身邊的!”
蕭琮氣的冷笑:“好,好,果然是朕的好妃嬪,果然是陳留王的好母妃!”
他扭了頭看我,帶著幾分肅殺之氣道:“陶美人的事交由你去處理,務必審出還有何同謀共犯。”
我應了是,他又對康延年道:“傳朕旨意,讓千牛衛搜查東宮,但凡有穢亂東宮的,又或是慫恿教唆太子行不軌之事的內臣,無需多審,一應杖殺!”
康延年口中應著,忙忙的退下去傳旨。
蕭琮餘怒未消,又接連下旨削去了王氏族人的官職,將定國公等人打入大牢候審,又將陶美人關入掖庭,即刻令陳留王出發回去封地不得延誤。
當盛夏的蟬聲嘶力竭時,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周太妃成了新的太后,對我甚為青睞,我也時常帶了玉真和元澈去給她請安,討的蕭琮歡喜。我雖然並未封妃,但後宮儼然以我為尊,漸漸的,我的心性也不如以前那樣寧靜。
很多時候,我常常會想,我做過的那些事情,蕭琮究竟是知道還是不知道?或者他心知肚明,但理解我都是為了他,所以隱忍不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微微嘆息,榻上的人偏著頭正好眠,那樣俊秀的容貌,也在不知不覺間佈滿了滄桑的風霜,一國之君需要承受的東西太多,我又怎能再為他增添更多?
玉真在他面前地上的芙蓉簟上側躺著,絮叨道:“太子哥哥見到父皇時總是沉著臉,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宮人們都說他是為了一個寵姬,我看太子哥哥遲早不討父皇喜歡”
我手裡捧著蕭琮的鞋面花樣,喝止她道:“別瞎說,太子的閒話也是可以隨便亂說的?”
玉真撅了撅嘴,又道:“澈弟總在上書房裡看書不出來,天天如此,也沒什麼高興的事情,人家悶得慌!”
我遞了一盞冰碗給她,“你父皇江山穩固,你皇祖母身體康健,這就是高興的事了,你還想要什麼呢!”
玉真不情不願,“母妃倒是知足常樂的,這些年吃的苦還不夠麼,有多少狐媚子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