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著呼前擁後的,夜深了,你們也去歇著吧,留下嫣尋她們照顧著就是了。”
李順也笑,身體的弧度越發恭謙。
我歪在紫檀座上,已有五分睡意,錦心送上醒酒甜湯,輕抿一口,淡淡清香滿盈於口,那種甜而不膩的清冽口感頓時讓我清醒不少。
見我多飲了幾口,錦心笑道:“這裡面調味的不是砂糖,是姑爺出使南粵帶回來的荔枝蜜,大小姐想著娘娘有了身孕吃什麼都不香甜,因此格外留心,今兒個中午遣人拿了帖子,待掖庭審視之後送了來。”
我放下手裡的珊瑚紅描金湯盅,想起長姐約莫也是大腹便便了,不由撫著小腹低聲嘆息道:“長姐臨產也就是這幾天了吧,難為她心裡還惦著我。”
嫣尋伺候我沐浴完畢,換上鏽紅小朵金絲木香菊的柔紗寢衣。我睡意全無,忽然有了興致想看一看如水月色,推窗小視,夜色蒼茫,發藍的天幕無邊無際似一汪幽深海水,間或有晶瑩閃爍的星宇或明亮或黯淡。
彼時滿耳蟬聲切切,靜無人語。
我躋拉上乳煙緞攢珠軟底睡鞋,輕手輕腳的朝庭外走去。因是在慕華館內,夜又不算太深,因此披散了頭髮,也懶得綰起。嫣尋跟在我身後,拿一件雲煙如意水漾紅罩衣。
風起,輕柔拂面,有落英悠然飄墜。我仰起臉,那零星的花瓣打在容顏上,不疼,反倒覺得簌簌發癢。
忽然聽得庭院裡有細微的腳步聲,我心裡疑惑,莫非是蕭琮,轉而一陣歡喜,若真是他,當真對我鍾情非尋常帝王所及!
還未轉頭過去,嫣尋已經躬了身子道:“肅王爺!”
蕭禰不防我們兩人深夜出來閒逛,微微有些愕然。他原本跟順平長公主一同出宮,為何又匆匆折回?我見他身邊並沒人伺候,也不知他究竟意下如何。他雖然年紀小,畢竟也是十八九歲的男子,我忙退後兩步福道:“嬪妾失儀,驚了肅王雅興。”
蕭禰欲笑不笑,微微一揖道:“原來這裡現在是婕妤的寢宮。”
我聽他話裡有話,笑著示意嫣尋為我披上罩衣,婉聲道:“肅王這麼說,好像曾經來過慕華館麼?”
蕭禰彎下腰撫摸一支在晚風中搖曳的紫藤花,避開了宮燈的光線,面部被陰影籠罩,低聲道:“先皇在時,慕華館是我母妃的寢宮。”
嫣尋附耳:“陳太妃。”
我心中微微一凜,怪不得宮裡諸人每每得知我住在慕華館便是那副古怪的表情,也難怪慕華館地處偏僻,卻有著其他宮裡沒有的溫泉湖泊,原來竟是陳太妃曾經住過的寢宮!
先皇在時,陳太妃寵冠六宮,所有吃穿用度比皇后過之而無不及,據說先皇一顆心都撲在她身上,把其他妃嬪都視之為無物。陳太妃出身尊貴,乃是齊寧長公主之女,論起來也是翁主。又說她性格溫柔,待人和順,是一等一的美人。卻不料為何被人汙衊以巫蠱之術禍亂後宮,由皇后,既現在的太后明罰暗保,下令幽禁寢宮。先皇駕崩,陳太妃鬱鬱寡歡,不久也神脫而死。
蕭琮成人後雖查清陳太妃是遭奸人誣陷,畢竟人死不能復生,如今故地重遊,想必肅王心裡很難平復。
第三十三章 輕羅小扇撲流螢
蕭禰沉浸在對亡母的思慕中,低聲問道:“慕華館地處偏靜,婕妤住的還習慣嗎?”
我笑道:“蒙肅王過問,嬪妾住的很好。”
蕭禰也不看我,伸手在白玉階上拂過,又審視周圍陳設,半晌道:“自我母妃過世之後,慕華館便荒蕪起來,難得婕妤將這裡照料的甚好。”
他於月色中偏過頭,清晰的眉目在月色中越發俊秀:“本王深夜來訪,雖只是感懷母妃故居,卻也不合禮制,還望婕妤不要聲張出去。”
我嫣然道:“肅王放心,嬪妾不是那種多嘴的人。”
蕭禰嘴角牽起一抹微笑,抬手一揖,翩然離去。
我看著他在夜色中孤寂的背影,頗有幾分二哥的影子。正感慨萬千,嫣尋上前低聲道:“娘娘進去吧。雖然肅王年幼,畢竟也是藩王,娘娘理當迴避,今日之事雖坦坦蕩蕩,但被人看見了畢竟不好。”
我頷首一笑,扶著她的手回去,不經意仰頭,卻看見無數螢火蟲在低空盤旋,星火之光,卻在夜色中如斯明亮誘人。我不禁伸出手去,想要握住一把。嫣尋發笑道:“娘娘也喜歡這些小孩子玩意兒。”
我輕笑一聲,索性舉起團扇去撲。那流螢靈活異常,又兼飛舞在半空,豈是我能輕易攫取的?不一時便香汗淋漓,卻一無所獲。
嫣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