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他吞吞吐吐,心下惱火,抽身便要走。
承昭一時急了,只管緊緊拉住我不放道:“不要走!”我回頭道:“不走難不成留在這裡跟你一起喝風?”他躊躇不語,見我用力掙脫便脫口而出:“若是我來提親,你可願意?”他這番話說的又快又急,我卻聽得清清楚楚。
“四妹,若是我鍾家上門提親,你可願意做我的妻子?”他不知從哪裡得來的勇氣,扳過我的肩膀直視著我說,“雖然我並無太大官職,但我會對你”,我飛快出聲阻止:“不要說了。”他住了口,只看著我,我只一徑冷笑道:“若是我同意了,你又好告訴三娘我不知廉恥禮儀,與你私通款曲,想辦法置我於死地嗎?”
他滿臉悲傷,一字一頓:“在你心裡,我是那樣的人?”我從他掌控中抽身出來,用力半拉下衣領,露出一片雪白肩胛,肩胛上一抹火紅色胎記在雪白肌膚映襯下紅的驚心動魄,胎記周圍,還有一大片肌膚也是淡淡紅色,觸目驚心。我冷笑道:“還請表哥多看看,這是滾水留下的痕跡,若不是拜表哥所賜,我也做不到如此與眾不同。”
承昭倒吸一口涼氣道:“我不知道你居然傷得如此嚴重!”我拉起衣領,扣好對襟盤扣,淡淡笑道:“表哥想不到的事情還很多,無需如此驚訝。”他看定我,語氣蒼涼:“看來你認定是我在姨媽面前多嘴多舌,說了不該說的謀害了你。”我不以為意,他半俯下身子,臉龐離我近的只差一根繡花針的距離。急切道:“婉兒,我沒有。”
我無懼直視他,眼睫毛似乎能刮到他的臉:“或許你真的沒有,可是我已經付出了代價。要我涉險,絕無可能。”,承昭慢慢回身,一聲嘆息。他坐在桌旁,伸手撥弄那木製筷籠,渾身散發的憂傷悲涼,讓我又禁不住心軟問道:“剛才那人到底來說了什麼?千牛衛府有事?”
“無事。”他頭也不抬淡淡回道,彷彿靈魂回落,又成了之前的倨傲男子。
身後傳來腳步聲,我回頭看,二哥走了過來。“說完了沒有?”他溫柔問道,我點頭,二哥瞥承昭一眼道:“表哥若是閒暇,不妨來家裡一聚。”承昭恍若未聞,只輕微點頭。我們走得遠了,回頭看他,他還坐在原地不動。那個身影,漸漸在天際下拉成一個模糊的黑點。
馬車上,二哥問我:“他跟你說了什麼?”我扯出一個笑容道:“也沒什麼話,就是問問以前身上的傷好了沒有。”二哥明是不相信,但見我不說,也就沒有多問。我默默的靠在車窗旁,想起承昭說的話。這個猜不透的人居然說要娶我,他居然有這種打算。
二哥伸手過來,我猛然醒覺。二哥溫和道:“我以為你睡了,可不敢在車上睡覺,小心撞著頭。”他放下車窗的簾子,又撥亮了盆裡的火炭,無煙墨炭互相碰撞,噼噼啪啪躍起很多火星。車輪軲轆著朝前行駛,我望著他發一會呆,突然覺得自己萬分可悲。
本身便孤苦無依,莫名其妙來到東秦,原以為一大家子人和睦融洽,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誰料到暗湧重重,身邊盡是些不可靠的人,不可預料的事。若是不把他們當做真正的親人,上天給予我裴婉的軀體,父親長姐三哥對我極好,我豈非不仁不義?若說將他們當做真正的親人,那我最最為之心動心悸的二哥,就耽於血脈相連,不可再逾越一絲一毫。
我閉上眼,只覺千百種心思湧來,不勝其煩。
閉目養神片刻,聽見外面鬧哄哄的,我便一把撩開棉簾子,只見道路兩旁的兩邊的小販嚷嚷著“趕緊的,又要下雪了”,慌亂而又飛快的收拾著貨物。天氣又陰沉了,漫天都是灰厚的濁雲。枯樹枝杈在冷風裡晃盪,像一隻只朝著天空伸出的瘦骨嶙峋的手。棠璃見我撩開簾子,忙笑著說:“小姐別凍著,外面風大。”
可不是,風嗚嗚的吼叫著,打著旋兒在街道上肆虐,彷彿一把把銳利的刀劍,能刺穿厚實的棉襖,更別說暴露在外面的面板。二哥替我放下簾子道:“針鼻兒大的窟窿斗大的風,夾冰帶雪的,小心刮破你的臉。”
我又坐回到原先的位置,因為風急,馬車走的很慢,好在車裡有盆炭火,倒不怎麼冷。二哥見我悶悶的,似笑非笑道:“出來還高興著,這會又拉著臉。老大不小了,還這麼隨性。”
我聽見他這麼說,不得不做出一副歡喜樣子來。他看一陣子,笑道:“罷了吧,我也替你累得慌。”我悵然嘆氣道:“也不知道怎麼了,總覺得心裡悶得難受,沒什麼意思。”二哥略想一想,便嘴角帶笑道:“我說這個你肯定高興——媜兒及笄那天正是元宵,朝廷明令撤了宵禁。若是兵部無事,晚膳過後咱們便出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