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無言。
二月二日新雨暗,草牙菜甲一時生。輕衫細馬青年少,十字津頭一字行。
二月初二這一天,天氣晴朗的像是六月灼日。父親破天荒的帶著全家人出外踏青,一家人分乘兩輛馬車,父親、二孃三娘乘坐一輛,我們小字輩的乘坐一輛。
媜兒一路上都低垂著頭,全然無話,連二哥也一併不搭理。長姐怕父親起疑,強撐著也出來玩耍,她已有四個月孕,胎像穩定,此時正緊靠著我。好在官道平整廣闊,並不覺得顛簸。
我對二哥心有芥蒂,他又顧忌皇家威嚴,與我互不往來已有多日。今日同坐一輛車,相距甚近,於我而言竟恍若隔世。
長姐輕輕撩起一層簾子,扭著頭對我說:“也不知道是要去哪裡踏青,這早春時節還寒著呢,妹妹也穿得太單薄了些。”
我穿著茜紅蘿花抹胸,外罩一件淺綠色鏤金絲薔薇花紋短襦,齊腰繫著一條煙雲百褶裙,出門時棠璃拿了件迎春罩紗,我嫌太累贅便沒有穿。
此時聽長姐這麼說,二哥的眼神便若有似無的瞟了過來。我忙笑道:“我原是這樣體熱的人,即便冬日裡睡覺也習慣擺著兩條胳膊出來的,不妨事。”
長姐頷首道:“雖如此說,還是太小孩子心性了。”
她又扭頭朝外面看著,我們的馬車已經接近城門,兩邊商鋪漸次減少,行人也相對稀疏。長姐忽而“咦”了一聲道:“那個人莫不是雙成?”
我還沒看到她手指的方向,媜兒已經把我搡至一旁,自己飛快的掀起車窗簾子,只朝外面望了那麼一眼便大喊道:“停下,快停下!”車伕趕緊勒住馬韁,車未停穩,媜兒便一躍而下。
二哥隨著跳下車去,我急忙讓長姐留在車上,自己也跟了下去。
媜兒朝一個俊秀挺拔的人影奔去,我跟在後面,單看那人側面確實有些像雙成,可是通身的打扮和舉手投足間的氣質又相差甚遠,連我都能看出不同來,媜兒居然不能,可見真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我看著她像小鹿一般將那人撞了個趔趄,俄而又揮動粉拳擂向那人胸口,幸好父親他們乘坐的那輛馬車已經過了城門,否則看到這從小冷冷清清斯文淡漠的女兒這個樣子,不知道要瞠目結舌到何種程度。那人身旁有好幾個隨從,立時便將媜兒隔了開來,其中一個還揚起了馬鞭作勢欲打。
二哥見情形不對,身形一掠便擎住了那隨從的手,我緊趕慢趕也到了面前。媜兒痛哭失聲,還猶自掙扎著。我忙撼她道:“媜兒你看清楚!他不是雙成!”媜兒聞言睜大迷濛淚眼,這才仔細打量那人,巴掌大的俏臉皺成一團,分外楚楚可憐。
那人並不生氣,只是詫異道:“這位姑娘是認錯人了麼?”我回身做了個萬福道:“請公子見諒,只因我妹妹近日不見了一位朋友,關心則亂,因此認錯了人。”他聽罷“哦”了一聲,也不計較。
二哥放開那隨從,又瞪了圍著媜兒的那幾人。那些人原都是些狐假虎威仗勢欺人慣了的,見二哥面色不善,我們又要走,便旋身將我們攔住出言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冒犯了駙馬想就這麼走麼?”
駙馬?
東秦公主眾多,先帝的姐妹,也就是現在皇帝宣宗的姑母,嫁在京城的就有七八個。宣宗的姐妹就更是多了,聽聞先帝后宮妃嬪九百人,有封號的公主就有三十多個,至於那些深隱於後宮永巷,沒名沒姓沒封賞的,就更不知道有多少了。
我們的家將隨從起先不知發生了何事,加之媜兒素來脾性古怪,貿然不敢跟來。現在遠遠的見情形不對,也就三五成群的擁了來。有那起滿城裡晃悠的精細小廝躲在背後低聲對我說:“這人是順平長公主府的駙馬,當今面前的紅人。小姐勸二爺當著心,千萬別起了事端。”
我倒是沒覺出有什麼,那位面若冠玉的駙馬反而出言阻止手下人道:“休得無禮!”那些人見他發了話,一個個的便諾諾退至一旁。
他言笑晏晏道:“公子小姐衣著華貴,不似普通人家車廂掛著的風燈上寫著‘裴’字,可是裴尚書家的貴戚?”二哥摟著媜兒又勸又哄,根本無暇搭話,我只有硬著頭皮回道:“戶部尚書正是家父。”
他笑著點頭,又閒話家常道:“今日可是去郊外踏青采薇的?”我應了,又想起父親的馬車不知道走到哪裡去了,臉上便露出幾絲焦灼之色,駙馬倒是觀察仔細,自己先笑了說道:“看我這人,居然忘了,既是全家踏青,怎能因為我而羈絆這麼久,罷了罷了,你們且去吧,若有閒暇崔某再去府上拜會。”
我與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