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剛從外界兒打獵遊耍回來的王孫公子。
我驟然記起史湘雲來,她現在這樣子裝扮,特立獨行,活脫脫就是一個假小子。
我笑著起身見禮,她一把扶住嘻嘻笑道:“咱們都是故人,婕妤何須客氣呢。”
我聞言一怔,再抬頭時便帶了七分探究,面前的女子嬌豔驚鴻,竟似一朵盛放的木棉,既有亭亭玉立的美麗,又有豪氣干雲的英氣。只是說不出來的眼熟,我看了半晌,太皇太后笑道:“別理這個猴兒精!”
她忍不住“撲哧”道:“裴姐姐,難道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
朱槿也忍不住笑,仍引向我道:“這是順平長公主。”
聽她叫了一聲“裴姐姐”,我頓時恍然大悟,她就是蕭琮親妹,當初在晉懷寺外被京兆尹兒子李程覬覦美色,差點擄了去的蕭娷娷!
太皇太后納悶道:“你們什麼時候見過的?”
長公主直給我使眼色,我會意道:“之前公主進宮謁見太后,嬪妾有幸見過一面。”
太皇太后笑道:“這孫猴子時常不來看我,今日一來便這幅打扮,哀家乍一看,還以為是琮兒下了靶場回來呢。”
長公主抿著嘴笑道:“您不是嫌孫兒聒噪,不喜歡麼?孫兒即便來了也只敢在殿外看看,不信您問問朱槿嬤嬤,孫兒究竟來過沒有呢。”
朱槿腦子向來轉得快,此時接上話道:“來過來過,長公主但凡回宮,先不先的就來大安宮外面轉悠,只是每每不湊巧,有時您正好睡下,所以竟未回報。”
太皇太后很是疼愛長公主這個孫女,也不計較是真是假,攜了手讓她坐在榻上,我恭敬站在一旁,太皇太后瞥見便說:“你是有身子的人,況且我這宮裡也不計較那些虛禮,你也來坐著。哀家看著你們兩個心裡歡喜。”
我告了罪,虛虛坐了一點。寒暄的話還沒說兩句,長信宮便派人來傳。
太皇太后皺起眉道:“三不五時的總叫去那裡,什麼意思?那檀香燒的煙熏火燎的,有身子的人怎麼受得住?”我見她有阻撓之意,忙起身福道:“太后從不無故傳召,想必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才喚嬪妾去。”
她見我沒有拒絕的意思,嘆氣道:“可憐見的,哀家通共就你這麼一個順眼的,她還不叫你消停!去吧去吧,太后也是個面黑心軟的,你小心謹慎些,自然就好了。”
順平長公主笑著拉了她的手道:“皇祖母要是不放心,孫兒陪著去不就行了?”太皇太后聞言也展顏道:“說得是,恐怕這宮裡也只有你這個伶俐鬼才能哄得她笑了。那麼你便同去,等你母后訓完了話你們再來這裡。哀家有好東西留著給你們吃,便連你皇帝哥哥也沒口福的!”
我笑著謝了恩,與順平長公主一同出來。她說說笑笑,與我全然不生疏。走過一片薔薇架,那薔薇花葉茂盛,香味清遠馥郁。她隨時摘下一枝來別在我的髮間,歪著頭端詳笑道:“絲綸閣下文書靜,鐘鼓樓中刻漏長。獨坐黃昏誰是伴?紫薇花對紫微郎!②裴姐姐,我皇兄雖不是紫微郎,但你如花嬌美,哥哥又寵你愛你,可不正應了這首詩嗎?”
我紅了臉道:“長公主與駙馬不也是兩情繾綣鶼鰈情深,就會取笑嬪妾麼?”
順平長公主半嗔半笑:“我的是我的,你的是你的,我就笑話你,莫非你不歡喜麼?”我嘖嘖道:“人人都說公主伶牙俐齒,這會子也開始耍賴了。”
她只是笑,我忽然憶起一事,摒退左右低聲道:“去年皇上與長公主出宮之事無人知曉嗎?”她臉色一緊,環顧四周,湊近道:“姐姐切莫聲張,我與皇兄出去的事決不可讓外人知道,便連太后、太皇太后也要瞞著!”
我見她神色嚴肅,忙頷首道:“這個自然,公主只管放心。”她這才轉了笑臉,慢悠悠繼續走著,我不經意問道:“那個李程魚肉鄉里,難道就這樣放任不管了?”
長公主哧道:“看來你真是不知道,我與皇兄回宮的第二日,皇兄便抄了他們家,京兆尹及府裡男子發配漠北,婦人充作官婢。至於李程,他罪惡滿盈,聽說腰斬於市那天西京城人人叫好呢!”
彼時赤日當空,樹陰合地。我閉了閉眼,似乎能聞見一地的血腥味,忍不住彎下腰乾嘔起來。
第二十九章 憐卿甘做及時雨
嫣尋慌的上來一陣捶背撫胸,半天才好轉過來。
我拿起絹子拭嘴,不好意思道:“讓公主見笑了。”
長公主搖頭,微有愧色:“你有孕在身,是我糊塗了,怎麼跟你說起這些,害你噁心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