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龍舟爭渡別出心裁,曲江水如其名,曲折蜿蜒,中間更有許多人工的汀洲,龍舟的造型無一例外窄而長,在這迂迴曲折的池中爭渡,在技巧與力度的把握上考驗更甚,其驚心動魄與不到最後一刻總難確定勝負的奇懸,與南方浩大江河之中運槳如飛、分浪如雪的場景卻又不同。
於文融才把車趕下了朱雀南街就頭疼了起來,原因無他,道上車馬往曲江方向去的也太多了些,而且其中大多都是香車華蓋,相比之下,他們這一駕小小的四望車當真是寒酸的可以。
他本人倒沒什麼,只是車中坐著元秀,前日元秀因始終未得到豐淳不干涉的允諾,索性在清忘觀時,連著採藍、采綠都下了藥,清早拉著守真溜出清忘觀的後門,吩咐他趕了清忘觀裡的馬車施施然就往長安延平門而來——連個侍衛都未帶。
看此刻的車水馬龍,若是不小心擠著了元秀公主,於文融毫不懷疑自己的腦袋必定難保。然而相比得到元秀的信任,他甘願冒這個險。
“阿家,外面車太多了,請阿家在車中坐好,仔細顛簸。”車多了,難免有些豪門望族家的車伕自恃門第,又仗著自家馬車牢固,橫衝直撞,於文融儘量小心,但因他的這駕馬車委實不起眼,左右前後的那些華車,都壓根沒放在心上,短短百丈的距離,馬車已經被飛馳而過的幾駕華車蹭了幾回,於文融無奈的隔著車簾叮囑。
元秀早在第一次差點被摔倒時就抓緊了車軫,聞言提醒道:“從現在起把稱呼改了!”
“道長說的是。”於文融立刻轉了口,他話音剛落,後面的車隊裡忽然傳來隱隱的叱罵之聲,以及車馬嘶鳴騷動,他吃了一驚,不及回頭,趕緊把車向旁驅趕,只可惜他才趕了沒多久,一陣在喧嚷之中依舊猶如雷霆的馬蹄聲已經席捲而至!
這一騎來得奇快無比,許多車馬都被前後壅塞不及反應,便只望見一匹渾身漆黑的駿馬上,一個紅衣騎士飛揚而過!
那騎士捲過元秀的馬車,後方一個暴跳如雷的聲音才堪堪傳來:“兀那李家大蟲!再不站住,待到了曲江之後,挨個搜過每間樓閣,某也非把你揪出來不可!”
“今日曲江龍舟爭渡,最引人注意的兩支隊伍一出城南韋、一出博陵崔!另外其他幾家大族都是早早在附近預定了最好的位置觀看,你若真敢一間間搜過去,不怕驚動了太多貴人,我李綠豔倒也服了你!”那騎士速度不減,邊靈巧的穿插過重重馬車行人,邊回嘴道,任誰都能聽出她語氣裡的笑意盈盈與藏不住的揶揄。
方才吼罵之人顯是被氣得急了,偏生他乘的是馬車,想快也快不了,只得連連跺腳大罵,道上本就嘈雜,此人又正在怒中,他身邊的友人大聲勸道:“餘光兄何必與一介女郎計較?便念在子反兄的份上,一笑了之罷!”
“這母大蟲當真是可恨,某不過是讓路讓得慢了些,今日去曲江池的人多如牛毛,她也不看看這道上是何等壅塞?居然就因此抬手抽掉了某昨日才制好的新冠——這也罷了,那冠上青玉是這回杜三郎外放回都帶某我的禮,結果被她正正好好一鞭抽出了一條裂縫!這叫某等會怎麼見三郎?”那餘光兄憤然說道。
元秀聽到一個杜三郎,雙眉一揚,隔著車簾問於文融:“這杜三郎是什麼人?他外放剛回長安?”
“回道長,這杜三郎名杜野,本任鄧州刺史,年初時五聖人對山南東道有所調整,召回幾位刺史回長安另行派遣,這杜野也在其中,他也是杜青棠的堂侄之一,聽人說他在鄧州時長袖善舞,與南陽使君十分交好,如今回了長安,因聖人暫時無暇召見他,所以這段時間賦閒在家,今日的端午之會,有一場是他發起的。”於文融生性伶俐又記性好,而且為了博取元秀信任,對長安上上下下的名門望族重要子弟皆打探了個清楚,此刻張口就來。
元秀哦了一聲,她為了不引起豐淳懷疑,在這之前並未刻意打探杜家情形,因此還不如於文融對這些家族熟悉,這也是她冒險帶上於文融的緣故。
至於於文融說今日約會有一場是杜野發起,元秀卻未放在心上,今日曲江池邊象樣點的地方哪個不是被各大望族早早使了佔了去?大大小小的聚會也不知道有多少場,她只當是杜家分別組織了兩個聚會,一個發起人是杜野,另一個是杜青棠
問過了杜野的情況,發現他與杜青棠似乎並沒有太深刻的關係,元秀的心思卻轉到了別處去了
馬車艱難無比、差不多以挪移的速度,一直到了辰末,才擠到了曲江池外,這時候到處都是遊人如織,於文融尋了半晌都沒尋到合適的停車之處,元秀早在馬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