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一張滿月也似的臉龐,看起來卻並不單薄,因著天氣炎熱的緣故,雖然室中放了冰盆,還是隻淡淡施了一層紅妝,描著柳葉眉,貼著梅鈿,鬢角處是對稱的卷紋斜紅,笑渦裡點了一雙圓靨,唇上染著明快的丹色,手裡拿了一柄紫竹繃著的竹青色細紗繡蝶戀花團扇,因方才親手為賀夷簡斟茶的緣故,寬袖半褪,露出了腕上一隻血玉鐲子,與雪白的肌膚相映,格外顯眼。
賀夷簡神態慵懶,全然無視了他對面正怒目而視的楚沾,隨手拿起那盞古薇娘細心沏了許久的霍山小團呷了一口,似笑非笑道:“薇孃的手藝自是不錯。”
古薇娘聞言抿嘴一笑,她身上確實有一種與大部分夢唐女郎都不相同的貞靜之風,一舉一動都給人以嫻靜若嬌花照水的感覺,楚沾硬是纏著賀夷簡跟到了這閉月軒來,此處從前本也是兩人時常一起吟詩作畫處,那時候兩情相悅是何等甜蜜,卻不想古薇娘會有對他人殷勤體貼,卻將自己丟在了一旁的時候,楚沾越想越是委屈,見古薇娘面露嬌羞之色,心中更是氣憤難言,怒道:“薇娘,我面前還沒有茶水呢!”
古薇娘原本就是故意為難他,指望他自己離開,如今見楚沾不但不走,反而還出言索取茶水起來,到底當著賀夷簡的面,古薇娘也沒法子就這樣對他翻臉,勉強對身後的使女道:“去把外面的涼茶取來一碗與兄長解渴。”
那使女還沒動楚沾已經幾乎氣破了胸膛:“外面的涼茶乃是給下人喝的,薇娘你給賀夷簡喝的是壽州那邊特特送給母親再轉送給你的霍山小團,卻打發我去喝下人之物?!”
他這邊氣得幾欲咆哮,賀夷簡目中有戲謔之色,看向古薇娘,卻見古薇娘沉靜道:“兄長是誤會了,只是見兄長催促得緊,想是口渴的厲害,故此才讓人先取了水來讓兄長解渴罷了。”
她敷衍得毫無誠意,滿屋子都聽得出來,可楚沾偏生見了她這若無其事的樣子就發作不下去,臉色變了數次,竟悻悻重新落座,只是拿眼睛瞪著賀夷簡,看那架勢簡直恨不得撲過去將他手中茶盞奪過來。
賀夷簡對他笑了一笑,楚沾心中怒火更甚,古薇娘留意到了兩人對視,輕咳一聲,卻道:“兄長,姨母方才”
“母親那裡能有什麼大事?!”楚沾這段時間不受她待見,被故意打發的次數也不少了,如今古薇娘才開口半句就被他不客氣的堵了回去,依舊怒氣衝衝的瞪著賀夷簡,賀夷簡自是不怕他這般怒視,反而頗有玩味之色。
楚沾見狀,不由咬牙切齒,正絞盡腦汁的想著如何將他趕出節度使府,忽見去外面取涼茶的使女空著手慌慌張張的衝了回來,古薇娘雖然自幼失了雙親,卻是田夫人當成了親生女兒撫養長大的,自然不乏大家氣度,見到貼身使女神色倉皇,不由微露慍色:“什麼事情如此慌張?”
“女郎,外、外面外面”那使女嘴上回著古薇孃的話,眼睛卻不自覺的瞟向了賀夷簡,待古薇娘狠狠瞪了她一眼,才一咬牙道,“幽州李十七娘往這邊來了!二娘子似乎不在她身邊!”
古薇娘臉色微變,下意識的也看了眼賀夷簡,賀夷簡卻全當沒有聽到這句話,依舊慢條斯理的飲著那盞霍山小團,楚沾聞言卻是唯一大喜的那一個,他差不多是從席上跳起來的:“賀家郎君!你那未婚妻子尋過來了,為何還不出去迎接,還要賴在薇娘這裡?”
“楚兄慎言啊!”賀夷簡嘆息道,“先不說李十七娘與我只是兄妹之情,楚兄無故指其為我未婚妻子,有傷十七娘之閨譽,再者,自古以來都是男尊女卑,豈有女子前來,使郎君迎接的道理?楚兄真是糊塗了!”
楚沾性情耿直,這種口舌之爭向來不是賀夷簡的對手,但這幾日奉了田夫人之命去敷衍與糾纏幽州李家的十七娘子楚二孃乃是他嫡親的姐姐,他對李十七娘的性情自然也打聽到了幾分,李衡李希聲的這個掌上明珠貌美如花也口齒伶俐,若非楚二孃好歹是田夫人長女,身份與之相齊,又比李十七娘年長了數歲,早在夫家的一大家子親戚裡練就了一身八面玲瓏的手段,怕還難以纏得住她。
如今李十七娘居然連楚二孃都甩了開去甚至直接殺到了閉月軒來,楚沾不由心情大好,他斂了因與賀夷簡鬥嘴再次落敗的怒氣,一臉幸災樂禍。
李十七娘來得極快,古薇娘還未想到什麼法子,便聽見了閉月軒外一陣推嚷,顯然是門口守著的婆子不肯讓她進來,只是這位女郎連楚二娘子都能甩開區區幾個婆子又怎攔她得住?差不多兩三句話的功夫,便聽外面傳來清脆的啪的一聲——隨即門被健僕踹開,李十七娘一身丹色夏衫,梳著飛仙髻,鳳眼斜飛,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