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著一塊藕荷色長帔,雖然是閨閣裝束穿林繞樹而來,又走得甚急,但除了額角隱隱滲出汗跡外,神色卻一絲不亂,頗有大家風範。
到了近前,那六名健婦自去扶起李十娘,那少婦則一眼掃過眾人,立刻認出了袁別鶴並元秀是為首之人,忙過來深施一禮,柔聲道:“妾身李氏綠濃,多謝貴主與袁統軍相救舍妹之恩!”顯然郭雨奴已經將元秀的身份告訴了她。
“李娘子不必多禮。”紫閣峰上的四座別院皆是望族所有,元秀也不在乎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溫和的點了點頭,袁統軍則抱拳還了一禮道:“李七娘客氣了,不知十娘為何會孤身昏倒石下,我等追尋鹿跡至此,原本還未察覺,卻還是貴主的猞猁發現石下有異,提醒才知!”
他將救起李十孃的功勞推到了元秀身上,李綠濃自然知道袁別鶴的意思,趕緊對元秀謝了又謝,元秀原本矜持的態度也漸漸和藹起來,這邊寒暄著,一名健婦移步過來,低聲對李綠濃稟告了幾句,面色憂慮,卻見李綠濃神色一僵,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擔心之色!
元秀覺得很是奇怪,她雖然只在端午觀瀾樓上見過李十娘一面,但後者的飛揚跋扈卻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在去芙蓉園的路上遇見裴灼時,李十娘飛馬揮鞭,抽掉裴灼的冠巾揚長而去,當真是肆無忌憚,這樣的女郎怎麼也不像是有痼疾之人,此刻便出聲問道:“七娘,令妹素日身子不大好嗎?”
“勞貴主見問。”李綠濃有些尷尬道,“舍妹素有心疾,只是不常發作,今日清早她揮退使女說要出來走走的,卻沒想到,偏生這個時候發作了,幸虧遇見了貴主,否則在石下躺得久了,非得大病一場不可!”
元秀噫了一聲,有點意外道:“本宮之前見過一回令妹,但覺她飛揚跳脫,精神奕奕,卻沒想到她竟有心疾?”
“心疾原本不宜勞頓,奈何舍妹她天性不喜拘束。”李綠濃苦笑著道,“家兄又素來寵愛她,加上從前得了一道方子,這些年調養下來竟是鮮少發作了,誰想到今兒居然又來了這麼一次,也幸虧雖然有年餘沒發作,藥倒是一直帶著的”
“既然如此便快帶令妹回綠園煎藥罷。”元秀微微頷首說道。
李綠濃感激道:“貴主這幾日都住在紫閣別院嗎?等舍妹醒了,妾身定當帶她前去拜謝貴主!”
“並不是什麼大事,何況藉助薜荔下石去救人的是馮騰並崔南風,連借與令妹遮蔽的衣袍也是於文融所解,本宮不過是恰好遇見罷了。”
回到紫閣別院,到了竹樓中,午膳早在她進別院大門時就準備好了,不多時就擺上了一尾醋燒潭鯉、一盆醃筍燉肉,幾道爽口的野菜,並一道湯。
薛氏指著那湯笑道:“九娘可知道這是什麼做的?”
那湯色乳白,盛在了黑瓷繪牡丹的闊口盆內,看不出來底下有什麼,元秀眨了眨眼睛:“竹蓀?”
“阿家怎麼知道的?”采綠驚訝道,“因當年採橙頭回給阿家做這個時失了手,竹蓀味道沒去盡,偏生阿家最討厭那種氣味,因此多年都不做了,這一回採橙下了大力氣,將竹蓀的味道都除得乾淨才端上來呢。”元秀味覺靈敏,往往常人感覺不到的異味,她都能察覺到,因此為她做菜極為辛苦,各樣材料都要反覆處理才能入釜。採橙當初就是沒有發現這點,差點被調離了庖下,另外選人,還是薛氏說她廚藝不錯,叮囑之後重新試用了段時間,元秀才點了頭的。
“昨兒錦梳可不就是因為弄這個才讓錯金溜了出去,還特特過來請罪嗎?”元秀懶洋洋的道,“錯金會跑,竹蓀可不會跑啊!”
採藍笑著道:“那麼阿家可知道與竹蓀一道燒的是什麼?”她不等元秀回答,便挽起袖子,拿調羹替元秀舀了小半碗,含笑道:“這竹蓀螺肉湯皆是在別院之內就地取材,阿家快嘗一嘗!”
元秀喝了一口,但覺竹蓀的清香之中帶入了螺肉的鮮美,而且清淡爽適,一直喝了兩個半碗,方笑著道:“給採橙一支金簪罷。”
采綠與採橙關係比較要好,此刻採橙不在,她便笑嘻嘻的代為謝了賞,元秀想了一想,又道:“錦梳昨兒才敲打過,今日就賞她,這樣不好,採藍你記著,過幾日再給她對銀鋌玩錯金這會我帶著,或者叫於文融隨意伺候幾下,不必太過精細,錦梳那裡,你另外派事。”
她說話時採藍放下了手中之事一件件的應了,薛氏輕嗔道:“這些事情不急,先用了膳再說。”
元秀嗯了一聲,因出獵的緣故,她著實有些餓了,加上飯食新鮮,這頓午膳倒是吃得香甜。午後,薛氏陪她在竹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