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把?”李十七娘興致盎然的一邊拆信一邊道,“除了他自己,誰都不想他尚主,還能堅持到這會,我倒真想見一見那位貴主,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美人,竟叫他這樣神魂顛倒?”
線娘不以為然道:“再美難道能美過玄宗皇帝時的貴妃嗎?就是太真妃子,還不是含恨死在了六軍之前?賀六分明就是傻了”
卻見李十七娘看著信,古怪的一笑,合起信箋來思索了片刻,吩咐道:“準備一下,明日出城去。”
“去做什麼?”線娘一怔。
李十七娘眼波流轉,託著下頷笑吟吟的道:“上天念我好奇之心一片,臨了離開長安前成全我——去終南山裡看美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石下有人
六月正是草木發旺的時候,山間不便馳騁,元秀身著一襲石青色暗繡墨綠松針紋路的男子圓領窄袖袍衫,烏髮單綰,腰間束著金絲玉帶,佩蹀躞,為行動敏捷,首飾釵環皆摘了去,只在蹀躞上掛了一柄鞘嵌明珠的匕首防身,足下踏著牛皮小蠻靴,裝扮得極為利落。
山雨在前一日的傍晚停住,今晨起來,雖然葉尖依舊滴著水,但東方一抹紅色卻鮮豔已極,她自是迫不及待的要出來一試身手。
在元秀身後落後一步處跟的卻不是採藍或採綠,而是於文融,著秋香色圓衫,緞帶快靴,頭戴布巾,替元秀負著弓箭等物,在隊伍之中來回巧妙跳來跳去的卻是半大不大的猞猁錯金,雖然尚未成年,但已經能夠緊緊銜追住主人,進入山林的猞猁顯示出了自己的本性,行動之間,悄然無聲,藉助爪下肉墊,在周圍樹杆上借力彈跳,靈動敏捷——元秀為了鍛鍊它,這一回連獵犬都沒帶。一行人最前面領路的,是一個藍衣少年郎,這少年郎大約十七八歲年紀,臉型略方,濃眉大眼,頭上以布巾束髮,肩上扛著一柄長弓,背後還揹著箭壺,腳上雖然穿著麻履,但在山間卻健步如飛,絲毫不受影響。
元秀要出獵,袁別鶴自當親自陪同,他是東宮侍衛出身,如今又在禁軍之中做到了統軍一職,這裡面雖然有豐淳著意提拔自己親信的緣故,但他能夠在眾多侍衛裡先後被憲宗與豐淳看中,忠誠且不去說,本身的實力也在軍中屬於佼佼者,在他看來,這藍衣少年郎步伐穩健,呼吸悠長,在荊棘叢生、不時出現樹樁之類的林中騰挪轉移,身法輕巧,猶如猿猴,不由讚道:“雨奴步伐好生靈巧!”
那藍衣少年郎正是郭旁之子,因是雨天出生,便喚作雨奴,郭雨奴聞言露齒一笑,謙遜道:“袁統軍過獎了,不過是因為自小生長山野,所以都走習慣了。”
這一天薛氏還是沒有跟出來,元秀也巴不得這樣,她如今靶場上的準頭固然能夠叫薛氏滿意了,但獵起活物來還是差得遠,薛氏教導她時頗為嚴厲,往常在她身邊,元秀先擔上了心,此刻聽了郭雨奴的話,問道:“這附近可都有些什麼獵物?”
“回貴主。”郭雨奴不假思索道,“紫閣峰上因建有別院,能傷人的猛獸皆被逐了出去,終南山綿延八百里,其中野獸眾多,如虎狼之類除非逼不得已,否則也是不願意靠近有人居住之處的,所以本峰上最大的獵物只有鹿。”
很顯然,只不過一夜的工夫,元秀在峰頂上面打著獵虎的主意的訊息已經傳遍了整個別院,她面上微微一紅,勉強道:“那麼就獵鹿吧。”
郭雨奴早從禁軍那邊聽說元秀箭技平平,因此被詢問時故意提到虎狼等猛獸不喜靠近人居之處,免得元秀當真好高務遠,開口就要進深山裡去獵虎——就算他這樣山間長大,自小摸慣了弓、控多了弦,勉強算是入了行的獵手,獵虎也是看運氣的,何況元秀雖然不是獨自出獵,但山間射獵不同皇家春秋兩狩——後者那都是有人圍住了場子故意放進獵物的,像平時這樣的狩獵,隨行之人一多,連野兔都逃了個沒影,前邊開路的或者還能獵到幾隻山雞,被簇擁在了中間的正主兒可還能輪到什麼?
若人少了,元秀公主金枝玉葉,又是今上最看重的妹妹,一旦出了事,從薛氏到袁別鶴,紫閣別院上上下下怕是無一人能落好。
這會聽元秀同意獵鹿,郭雨奴心裡暗鬆了口氣,思忖這位貴主倒也不算難伺候,忙振奮精神道:“貴主請看那一邊的林子,僕記得大約四五天前恰在那邊發現過鹿群飲水的蹤跡的。”
有熟悉紫閣峰的人指了路,元秀自然不再遲疑,進林前,她甚至將弓從於文融身上要了下來,親自執在手中躡步而入。
林中溪流潺潺,頭頂枝繁葉茂中隱約可聞鵲鳥鳴啼之聲,到了水邊,郭雨奴俯下身去撥開了幾叢草葉尋覓前來溪邊飲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