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當作了尋常樂妓看待,錦娃雖然靈巧,被她如此輕視也不禁一陣惱怒,於是張口就要回絕。
“娘子若是想聽琵琶,何必非要魁首?”賀夷簡從方才斷定元秀喝醋起便一直饒有興趣的望著她,秋十六娘並錦娃他連看都未看一眼,此刻忽然插話道,“堪比當年十六孃的曲中國手這裡可還有個!”
元秀本不欲理睬他,但聽他這麼一說也不禁驚訝道:“莫非賀郎君精擅此道?”
“娘子誤會了。”賀夷簡微微一笑,一指身後夏侯浮白,笑道,“我說的不是我,卻是夏侯!”
第六十三章 綠腰
腹嵌五蝠捧壽圖的螺鈿紫檀五絃琵琶被捧上來,夏侯浮白一聲不吭的接了過去,在下首選好位置坐下,五指輕按,先試了幾個音,薛氏看到他手勢,眉一挑,忍不住坐直了一些。
只聞幾聲丁丁輕響,一連串脆聲跳起,猶如玉珠滾落銀盆,清清脆脆的叫人心裡忍不住一暢!就連室中逐漸繚繞的沉水香之旖旎,都彷彿為此音所洗滌,變得有些高遠起來!
秋錦娃原本著人送琵琶上來時,還面有不以為然之色,迷神閣本就是平康坊裡首屈一指的館閣所在,樓裡大大小小的女郎裡什麼樣的人才挑不出來?她當初能夠入秋十六孃的眼得到昔日瑟二部頭親自指導,本身天分就在整個迷神閣裡屬翹楚。
需知國手二字可不是人人能稱的,就是秋十六娘當初也只是教坊瑟二部頭,固然名滿長安,卻還沒資格稱一句國手,琵琶之道的國手,即使在其大興的本朝,也不過曹裴之流能稱之。錦娃自認此道上面天賦極佳,又學得刻苦,雖然比秋十六娘還差著一籌,但假以時日青出於藍並非難事。
然而此刻只聽這一串試音,秋錦娃臉色頓時一變!
她是內行,夏侯浮白這幾下拂按,看著漫不經心,卻舉重若輕,顯然深諳此道,其手法利落精妙處,錦娃隱隱自覺拂如
“娘子想聽什麼?”夏侯浮白試過音,調了調絃,放下琵琶拱手問道。
元秀想了想,道:“聽大娘說秋十六娘昔年嘗以綠腰繞樑三日,本也想請足下復彈一支,不過足下乃是武人,綠腰為軟舞,恐怕不妥,不如水調?”
“某雖是武人,然習武之道一張一馳,需剛柔並濟才是正途,綠腰,亦不是不能彈。”夏侯浮白淡然道,言罷絃聲復起,一拍一拍猶如廣殿重幕緩緩開啟,妙曼之意流轉其間,綠腰又名六么、錄要或樂世,乃是女子獨舞的曲名,節奏先慢後快,講究輕盈柔美,所謂“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迴雪”,夏侯浮白乃是身長八尺的昂藏男兒,又是河北第一高手,全身上下都找不出半點輕盈柔美之態,然他指下弦聲卻分明叫人恍惚之間彷彿看到了一位高髻廣袖的窈窕少女獨立高臺,翩然起舞,姿態猶如游龍驚鴻,說不盡的翩翩曼曼。
元秀一行為其技藝所懾,一時間,竟忘記身在何處,只聽得如痴如醉。
彈到中途,小樓的房門無聲無息開了,一名青衣小廝託著金盤躡步而入,盤中放著洗淨的瓜果,沾著露水般的水珠,晶瑩可愛。只是此刻人人都無暇注意。
小廝也識趣,挨著屋角走到元秀附近,採藍、采綠沉醉曲中,竟忘記去接,那小廝便趁機到了元秀面前,悄悄放下金盤,然後許是他也在分心聽曲、那盤瓜果又盛得太滿,放下時手一抖,最上面一塊密瓜一骨碌就要向元秀身上滾去!
夏侯浮白的琵琶賀夷簡早已聽得熟悉,他心思皆放在了元秀身上,因此是最快反應過來的,此刻眼疾手快,抬手去扶,哪知,就在他疏忽的剎那,那青衣小廝目中閃過一絲厲色!手腕一翻,自袖中掣出一柄短劍,劍刃幽藍,顯然淬了劇毒,狠狠刺向他咽喉!
“六郎!”夏侯浮白何等身手?一見此景,琵琶聲嘎然而止!卻是他不假思索,舉起琵琶順手砸向那刺客,同時厲喝道,“低身!”
賀夷簡聞聲倒地,琵琶聲止,薛氏等人也醒悟過來,見元秀就在那刺客附近,薛氏想也不想,一個箭步就要撲上去拉開她。然而那刺客見琵琶當頭砸下、而賀夷簡躲開自己一刺,就勢半跪下去,曲腿一勾搶在薛氏之前拖過毫無還手之力的元秀,毫不遲疑的擋在身前!
“九娘!”薛氏驚得魂飛魄散!這面琵琶面板乃是以整塊紫檀所制,紫檀木質堅固硬實,製為樂器後音色有力清透,素為樂器取材上品。而今夏侯浮白含怒出手,這一砸之勢重若千均,就是已經傷勢痊癒的薛氏自己自認這一擊也不能完好無損的正面接下,何況金枝玉葉的元秀?
此刻賀夷簡恰好倒地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