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玩笑和外甥女計較,平津寵愛女兒慣了,方才還在那裡等著看好戲,聽到採藍呵斥女兒,臉色就沉了下來,但轉念一想,此事若傳到豐淳耳中,鄭蠻兒也有十二歲了,過兩年就要相看郡馬,萬一李僔為此記恨於是忍了忍,見元秀表示不計較,這才放下心,復笑道:“昨天九妹說要親自過來,我特特讓仙奴在水閣準備了筵席,九妹可要現在就過去嗎?”
見元秀微一皺眉,平津立刻想到了緣故,解釋道:“只是擺在水閣,並未準備絲竹歌舞,也是看九妹自回了太極宮後整日裡住在鳳陽閣氣悶,水閣邊好歹能散散心。”
元秀這才點頭。
水閣建在公主府內荷池中心,由一座九曲木橋與岸相連,這時候乍暖還寒,去夕的枯荷被公主府內花匠收割,徒留下乾枯的荷梗在水面搖曳,池畔柳樹初初發了一層濛濛新芽,恰如水閣三面所垂之簾,如雲如霧,似騰似走,倒也可一看。
水閣和橋相連的這一面,卻是竹簾半卷,隱約可以看到閣中已有人在忙碌,想必就是仙奴了。
平津當先帶著元秀、承儀踏上木橋,閣中之人已經察覺,忙掀開竹簾迎了出來:“貴主到了麼?”
元秀聽那人聲音清越,不由抬頭看了他一眼,卻見一個弱冠年紀的男子身著青衫,翩然立在閣前,面目姣好,猶如女子,肌膚更是細膩的叫採藍采綠都有些自慚,靠近了甚至可以嗅到一陣旖旎香氣,元秀頓時瞭然了此人的身份,再不去多看。
“元秀已經來了,筵席備得如何了?”平津對此人甚是親密,一邊問著,一邊上前攜住他手,待都進了水閣,才介紹道,“元秀,這便是仙奴。”
元秀對孌。童毫無興趣,只冷淡的點了下頭,平津看了出來,笑容略減,仙奴到底是以色事人之流,忙識趣道:“筵席已經備好,還請貴主與娘子在此享用,僕先告退。”
“也好。”平津知道元秀性情高傲,若勉強留仙奴下來伺候,她不但不領情,到時候給仙奴難堪,反而壞了氣氛,便安撫的拍了拍仙奴的手背,“你且下去盯著些他們準備。”
仙奴含笑應了,眼波流轉,勾得平津失了失神,才輕快的離開水閣。
酒席已然設好,鄭蠻兒自是坐在最下首,待採藍采綠服侍元秀入席,她忙擎起酒樽來:“方才蠻兒鹵莽,還請九姨不要和蠻兒計較!”
鄭蠻兒雖是孩童心性,本性卻也不壞,元秀見她臉上滿是後悔,那點微怒也隨之消散,爽快的掩袖盡樽:“不過是開個玩笑,若不是我這幾日累得很,反應遲鈍,採藍采綠也不會那般著急。”
採藍原本和采綠一起跪坐在她身後伺候,聞言忙移開數尺,俯身向鄭蠻兒請罪,鄭蠻兒吐了吐舌頭,笑道:“你們是心疼九姨,本就是我的錯,何來有罪?”
元秀空腹盡樽,喝得有些急,輕輕咳嗽了幾句,平津到嘴邊的圓場話就變成了:“蠻兒好不糊塗,你九姨才坐下,你就迫不及待的勸酒做什麼?”說著忙叫人把元秀面前的冷盤撤掉,開始上熱菜來。
夢唐時興食鹿,頭一道就是膾鹿炙,配著蒟醬,入口鮮美,平津介紹道:“這頭鹿是寬之知道你來,親自從豢養的鹿場裡挑出來的。”
“姐夫有心了。”韋寬之單名一個坦字,是“城南韋杜、去天尺五”之中韋家的旁支弟子,比平津還要小上五歲,坊間傳聞,平津長公主當年與駙馬鄭斂和離,他的功勞不小,元秀與這個姐夫沒見過兩回,談不上熟悉與好惡,剛才進府沒看到他,也未在意,此刻聽平津特意提起,便客氣了一句。
其實這時候昭賢太后的哀期未過,即使昭賢只是庶母,此刻食葷也是不妥的,但元秀知道就是豐淳也未必會遵守此節,因此也無法指責平津的不是,酒過三巡,平津便直接問道:“九妹今日前來,不知是為了什麼事?”
元秀早就想開口了,看了眼鄭蠻兒,鄭蠻兒好奇道:“九姨,為什麼我不能聽?”
“蠻兒乖,剛才過來時看到那邊迎春開得很好,你去為九姨折幾枝來可好?”元秀避開她的問題哄道,鄭蠻兒見元秀公然要支開自己,失望道:“好罷。”說著給平津使了個眼色。
平津安撫的微微頷首,鄭蠻兒知道這是母親同意事後轉告自己,這才高興的走了。
打發了鄭蠻兒,又將水閣裡伺候的人皆稟退下去,元秀思索了一下,清咳道:“大姐可知,昨日下午萬春殿趙麗妃又診出身孕?”
“竟有此事?”平津愕然,元秀盯著自己面前的酒樽,緩緩道:“五哥子嗣昌盛,這是好事,但趙氏到底只是一個妾,可五嫂